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也挺想写一写CBD的摩天大楼,或者至少写一写咖啡馆里的忧伤蓝调,那样就会显得这个人洋气时髦一些,而不是每每沉迷于描述故乡的原野,以及原野里乡人木柄包浆的锄头,似乎有点儿“土”得掉渣。怎么讲呢,摩天大楼里也有保洁的工友,咖啡馆也会做本土化的“屈服”。对于“屈服”二字稍作延伸,想起来刚到江淮的几年里,曾与一位老兄经常到一家同时供应简餐的咖啡品牌机构探讨文艺,那儿的经营状况令人忧虑,即便是在大周末,上座率也少得感人。然而,这却恰恰适合促膝谈心,安静,幽雅,满满的欧式情调。于是,那家馆子最终关门大吉,顺便提一句,本土化“屈服”在此体现的是,在那里品了几年的茶水,吃了不知多少次的中式快餐,愣是跟咖啡没有产生一丝的联系。莫名地联想到余光中的一行诗句,“而黑人猫叫着,将上帝溺死在杯里”,这是否有点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意味呢。
首先,魔幻现实主义是一个文学概念,文学流派,起源于20世纪40年代的拉丁美洲,其一个特别明显的特征就是“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真实”,最最核心的仍然是“真实”二字。也便是说,不管作品采用什么“魔幻”、“神奇”的手段,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反映和揭露现实,通常被定义为“当一个非常细致、真实的场景被一些奇怪和难以置信的东西所侵犯时发生的事情。”设若列举一个比较贴切的案例,与其提《百年孤独》,倒不如《西游记》,可能更加直观一些。说好的唐僧取经,悟空除魔,一路上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见过了漫天神佛,见过了魑魅魍魉,终成正果,虽然依旧是皆大欢喜的老套路,但志怪传说兼之无以伦比的想象力的极致发挥,很容易调动读者的“味蕾”。而后再三品味,哪里是什么小说家演义呢,分明就是神话照进现实,还是说的人间烟火那点事儿。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知道这一个本来十分客观现实的结论,如今颇容易引起一些“公知”及汉奸体质人群的乜斜,不过,事实就是事实,要不然最近两天那款国产现象级三A游戏大作《黑神话:悟空》一经推出,就在全球视野,火得那么惊心动魄。一款游戏的爆火,本来并不值得小题大作,拿出来显摆,可这也正是国人数十年来的认知误区,因为“文化入侵”、“文化殖民”是西方列强的拿手好戏。试想,一个没有什么历史而言的国家,都能凭空制造出漫威“宇宙”,而遑论东方大国这种上下五千年底蕴深厚的古老文明呢?随随便便的一个点,可能是诸子百家,可能是四大名著,可能是《东周列国志》,可能是《聊斋》……灿若繁星吧,国力提升,断不可再像改开初期,唯有那种灰暗的颓废的影视艺术作品,才能博得洋大人们的一顾,嗟来之食,赐予某奖。明明是“天府之国”,反而被那些西方豢养的买办文人们搞成了文化荒漠。一个国家的强大,不应当只体现在经济层面,否则就是瘸的,跛的,营养不良,前途堪忧。
《黑神话:悟空》的横空出世,自然背后是设计团队十年磨一剑的水滴石穿,又何尝不是水到渠成的文化觉醒。一个国家的硬实力和软实力,缺一不可,当那些趋之若鹜的外国玩主人手一册《西游记》英文版小说的时候,在当今世界,不是妥妥的魔幻现实主义,又是什么。不要说更久,就是放在十年前,莫道外国人不相信,国人自己能有这种自信否?神六上天,嫦娥探月,航母爆发,电车惊世,还有航空发动机和芯片技术的突破,仿佛高铁、支付等领域,都已不值一提……实在不想归之为什么“国运”,因为这会抹煞举国上下奋斗拼搏的艰苦卓绝,哪里有什么侥幸呢,一分功不到,便是大坑。
魔幻现实主义不是噱头,而是需要痛定思痛。吃两天饱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是没有,比如近几年被别有用心之辈推波助澜的“新田园主义”,什么里城里压力大,不如回农村——三农问题永远都是这个十四亿人口大国的头等大事,可并不是讲所有的资源都要投入到这个领域。农业科技的日新月异摆在那里,解放出来的农业人口出外务工几十年如一日,如何种几亩薄田,养几只鸡鸭,就成了天堂?原来还会让环境污染来背背锅,似乎他们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实际上,工业化大潮席卷的难道只有城市?此其一。其二,为何要漠视数年来的环保治理的成果,北京现在一年蓝天的日子都二百多天了好不好。第三如果财力允许,买个农村小院儿,作为乡村小“别墅”,也算情趣,而假使没有雄厚实力支撑,便天真地认为回乡过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先生,您读过陶渊明生平吗?为什么你就认为他诗里写的恬淡满足是大实话?你有太守县令这样踏破门槛的高朋吗?你可是世家大族?小孩子天真可以,幼稚病放在成年人身上便是灾祸。早前比较著名的有北大某教师夫妇十年入深山与世隔绝然后几乎破产返城的旧例,昨日某短视频平台上又有一个到东北农村买房买地结果日子快过不下去宣布失败的新闻。面朝黄土背朝天吧,这个苦受不下去,大面积现代化种植呢——人家是解压归来,要打拼,干么不留在城里——并且有这脑子,就不会逃避了。其它的,医疗呵,教育呵,还暂不展开说。
故乡,村庄,田园,土地,与其说是一种情怀,不如说是一种烙印。这是几千年小农经济的“余音绕梁”,改变已然开始,因而,知道回不去了,才会念念不忘。才会屡屡写到“木柄包浆的锄头”。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切割与挽歌,明显不太准确,可是,凡事不走极端,是一个人心理成熟的基本标志。“城一代”们尚还一步一回头,到了“城二代”、“城三代”,他们还能否继续痴情回顾?这个答案是跃然纸上的。
刚到江淮的几年,一起在咖啡品牌机构探讨文艺的老兄,属于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可不止是邀请去喝茶品餐,蓦然回首,跟着四处找房子的是他,驱车载着看尽风景名胜的也是他。特别是后来,绍介了不少本地的文化学者,楚汉故国的薰风扑面而来……老兄现在大多时间居于海南,偶尔回来小聚,还是觅一佳地,掼掼蛋,叙叙旧,一如往昔。何谓泰然而自若呢,窃以为,腹有锦绣的老兄当是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