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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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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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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王小波

王小波式的笔触常常令人忍俊不禁之余,心潮澎湃。

在一篇叫作《我看国学》的杂文里,他这样八卦孔夫子,“自己那几个学生老挂在嘴上,说这个能干啥,那个能干啥,像老太太数落孙子一样,很亲切。老先生有时候也鬼头鬼脑,那就是‘子见南子’那一回。出来以后就大呼小叫,一口咬定自己没‘犯色’。”

这本集子叫作《思维的乐趣》,是最近从故纸堆里几乎算“抢救”出来的劫余货色。之所以喜欢王小欢,大概缘于他的“口无遮拦”,又天真深刻。说他矛盾吧,谁又不是呢。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迥然不同的许多个“我”,有的可以鸥盟一下下,有的则似有杀父之仇。所以知王小波者,莫过于李银河,听她怎么形容,“我常常觉得王小波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天真烂漫嘴无遮拦的孩子,他就在那个无比庄重却又无比滑稽的场合喊了那么一嗓子,使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继而露出会心的微笑。后来这批人把这个孩子当成宠儿,并且把他的名字当成了他们互相认出对方的接头暗号。”李银河青睐王小波是一定的,不然人家不会成为夫妻,不过,李还是高估了王的影响力,即便不是在互联网时代,内心清醒放浪形骸的才子高人多了去了,可你翻开历史看看,你还能找出几个?你又有什么把握断定,如今的读者还会去深读历史?诚然,王小波故去才二十年,称之为历史,未免稍显勉强,但二十年的光阴流转,足以教众生忘记一个名字了。

掸掸灰尘,在集子的第二页发现两行字迹,“盘锦文学论坛‘话题’奖,2009年12月15日”。好亲切又好怅惘的感觉,一个亲自见证了原创文学论坛兴衰的人,是有资格感慨一声的。那时候的盘锦论坛几乎是个“异数”般的存在,以盘锦作协为基础,以《红海滩》杂志和辽河晚报为依托,真真正正起到了扶持文学“新势力”的历史作用,不像一些坛子,哪怕喉咙喊破,最后还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真把坛子里的作品变成铅字,仿佛是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情。盘锦论坛做到了,沧州365论坛做到了,著名的情感期刊《知音》官方论坛,也推过两篇,其它经历的坛子们,只能给出一句时下又流行起来的“呵呵”二字。彼时著名诗人宋晓杰女士是盘锦作协的掌舵人,又主管论坛事务,恐怕这才是根脚所在,不然,弄一个对文字打打酱油对网络深恶痛绝的官僚出来,也便没了上文。总之,有人鼓励,对于新手而言,无异打开了一扇通往文学世界的大门。所以,家里书架上,相当一部分书籍是盘锦论坛各种比赛的奖品,兼之还有不少《红海滩》杂志与辽河晚报,与之相“辉映”的是沧州两报。

在寂寞年代,一个夜夜爬格子的老青年,该是杀了个几进几出?不过,喜欢王小波,可不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人家二十六岁考入中国人民大学,三十二岁赴美匹兹堡大学东亚研究中心求学,三十四岁获硕士学位,先后在北大、人大任教。至于像《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这些耳熟能祥的煌煌巨制,也必将令无数人终生望其项背。王氏被誉为中国的乔伊斯兼卡夫卡,他自己也说,“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种是不像我这样的人”——这是何等的“飞扬跋扈”睥睨自信!因为他确乎能。据说王蒙曾评价王小波是“难得明白”,“能用书本上的知识廓清实际生活中的太多的糊涂,明白真实的而不是臆想的人生世界”,又说“他争的是个明白,争的是一个不要犯傻不要愚昧不要自欺欺人的问题”。

在《呐喊·自序》里,鲁迅先生曾提出一个“铁屋子”理论,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一个质问,进行了将近一百年,仍旧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与现实意义,正如谈到王小波,不止于讲他的文风犀利大胆,角度刁钻,而在于他所提出的社会现实问题应如何面对。以前是,现在是,今后还是。动辄棒杀是滑天下之稽,捧杀则更阴暗。不过,有一点是相当一部分“社会学家”及王氏的通病——容易纸上谈兵眼高手低,读书人嘛,也难为人家了,终究要给一个针砭时弊的空间,因为道路以目万马齐喑绝不是上策。

恍惚记得阅读这本集子时,恰好赴京归来,坐在满满当当的长途大巴上,窗外大雪纷飞,车子刚进沧州时,单位的王主任打来电话,相当兴奋地知会,“海亮,你的汇款单到了,看了看,是检察日报哎!”是一篇散文,《东坡与茶》,其实才投稿不到一个月,第一次登上大报的激动是浑身颤栗的,有一种超脱现实如在梦中的惶恐。那么,王小波是个福将吗?

王小波不是。王小波四十五岁因心脏病突发辞世。同年,妻子李银河发表悼文《浪漫骑士·行吟诗人·自由思想者——悼小波》。同年,与张元合著的电影剧本《东宫·西宫》在阿根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最佳编剧奖。同年,电影《东宫·西宫》入围戛纳电影节。

有关王氏的评价,还有如下——他是中国富有创造性的作家之一,是中国近半世纪的苦难和荒谬所结晶出来的天才。他的作品对生活中所有的荒谬和苦难作出最彻底的反讽刺。他还做了从来没有人想做和做也没才力做到的事:他唾弃中国现代文学那种“软”以及伤感和谄媚的传统,而秉承罗素、伊塔洛·卡尔维诺他们的批判、思考的精神,同时把这个传统和中国古代小说的游戏精神作了一个创造性的衔接。

但死的王小波不是好“王小波”。活生生的,充满矛盾且缺点同样明显的才是。一如正在逆行的后来者们,活着,才能笑到最后。

让那些口蜜腹剑滥竽充数之辈,让那些祸国殃民尸位素餐之辈,见鬼去罢。

见鬼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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