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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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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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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

夕阳下,一个男人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哼着歌,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这个月的收支。

成本,两千,利润九百,总计盈利,负一千一。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月预计的亏损额是一千五百元,而他只亏了一千一,还剩下四百,男人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两千,他可以给自己和儿子改善一下伙食了。

他叫洛清河,每天晚上六点,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总会看到他坐在杂货店前悠闲的身影,春季的时候叼着卷烟,夏季的时候扇着扇子,明明刚到中年,从远处看却像一个树荫下乘凉的老年人,其他老年人聚在一起聊天下棋,可他却很少跟其他人掺和在一起,每当有人邀请他下棋的时候,他就说:“哎呀,您先去吧,您看我这么忙,没有空啊。”

至于怎么没空,却是谁也看不出来,因为他每当这么说完后,就又往躺椅上一躺,不看手机也不看书,就呆呆地望着天空。

天空上总有晚霞飘过,火红火红的,这片区域是看晚霞的好角度,而洛清河的杂货店所处的位置又是这片区域中最好的观景角度,每到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晚霞偷偷出来,往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洒下一盘染料,映在每个人的身上,洋溢着暖意,只可惜洛清河的杂货店被一旁的高楼遮了一半,被笼罩在阴暗里,一年四季总也见不到阳光,更看不到那似火的晚霞。

谁能想到如此不起眼的小角落却是最好的观景地点,这里物广人稀,本身就是荒芜之地,周围又没有能够吸引人的景点或是建筑,只有一个老旧小区,而且早就听说要拆迁,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拖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住户也从原来的几百户变为了几十户,又从几十户搬得只剩下几户,附近的商业建筑和活动也越来越少,相比于十几年前的歌舞升平,这儿简直就是改头换面,没有人还能从中找出当年大妈组队跳广场舞,成双结对的小情侣打情骂俏的一丝痕迹。

今夜的晚霞像是扑了个空,纵使依旧那样火红灿烂,可赏它的人却全然不见了影踪,只剩下洛清河一人独自惆怅,话说洛清河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若是说他对这块地方还有那么一点感情的牵绊的话,便只有这家守了十年的杂货店了,自然,杂货店守了十年,便是亏了十年,这附近的商业建筑要说最大的,也只有它了,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里面昏暗的灯光一打开不仅要闪两下,还要滋滋作响老半天。

老小区的人大多都搬走了,所以保安这个职业在这里也显得格外累赘,门卫就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很喜欢下棋,总是喜欢跟那几户中的另外几个大爷在一起下棋,有些时候人不齐,也拉上洛清河一起,洛清河就笑笑,很少答应他们。

几个大爷坐在一起的时候总说:“这块破地应该是被人忘了,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来拆迁,拆迁重建了之后就不这样了,咱们也就都有救了。”

“是啊,这块地还是有价值的,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住在这里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拆迁款,而洛清河,他的希望,就是那些未拿到拆迁款的穷人们。

那个耳聋的孤寡老人,为了他,洛清河学会了手语。

那个腿脚不方便的空巢老人,为了他,洛清河的便利店常年准备着两根拐杖,并且学会了怎么讲好一个故事。

还有那个母子相依为命,脑子却不大正常的儿子,那个虽然漂亮,但是常年闹着要自杀的抑郁女孩,那个瘫痪在床,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

可能这些,就是洛清河对这里唯一的感情牵绊,在夕阳为了展现最后的凄美,努力地对抗地心引力的时候,在小小的世界里,也有人为了寻找真正的价值,而去对抗自然规律,这些本该走投无路的人,在渺无希望的地方,期待着希望,而他们对待生命的坚强,本身就是生命的价值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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