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家,这只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铁壳子,它替我遮风挡雨,却也将我禁锢在了这里。
静悄悄的,将一切都隔绝在了窗外,蝉鸣,风吹落叶的声音,透过窗,将外面的孤寂和寒冷带进来,我裹紧了被子,生怕刺骨的冰凉冻碎了我单薄的内心。
幽幽的月光渗进来,在被子上洒满了霜,我睁着眼睛,感受着笼在我身上的白光,屋子里听不到一点声响,我沉浸在内心里,寻找着我的家乡。
我的家乡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那里也有月光,但是那里的月光不单调,淡淡的光总是渗入我的梦里,驱散迷雾,我喜爱家乡的月光,安静、优雅地挂在天上,我喜欢散步时用手心捧起一捧,藏在衣袖;家乡的小溪也很有特点,沉静地、涓涓地流淌,发出铃铛一样的声响,在家乡我总喜欢在夜晚时独自一人散步,聆听大自然的奏乐、蚊虫的轻语,我不爱世俗的喧闹,偏爱自然的怀抱,我时常独自怀着雅兴赋诗,自由洒脱地舞刀弄枪,躺在花坛边仰面感受着萧萧而下的落叶,或叼一片在嘴里,观赏着漫天的星辰,那一刻,我似乎是游走于天涯的浪子侠客,享受着孤独祥和与宁静自由。
我的家乡什么都是慢慢的,叶子慢慢地落,由热转凉;行人慢慢地走,穿越时光;小雪慢慢地下,足够打一场雪仗,若是在家乡,吃过了饭我可以慢慢地散步,有足够的闲心细细地品鉴街边的雪光,我可以一边堆着雪人,一边憧憬着未来,欣慰地想着未来是否会有一位女孩和我同窗,家里的年夜饭透过窗子传出了喷香,中央电视台的春晚主题曲令人激动奋扬,父母在窗前向我招手,要我抓紧回家,陪他们一起过年,火车在楼后的铁轨上奔放,将远行的人带回家乡。
鞭炮和礼花在很远的地方亮起了火光,忧伤使我无法入睡,我慢慢地爬起来,拉开一小角窗帘,趴着窗沿向外望去,礼花在隔着两栋摩天大楼的地方炸出了火花,灿烂的光只将我的脸映红了一小部分,我忽然想起,在我家乡那边,很少有高到能挡住云光的大楼,一瞬的光消逝后,又是冷清清的月亮,单调的青色穿过我撩起的窗帘角打在书桌上,书桌上的水杯中漾着波纹,将那月影柔皱,我良久注视着那褶皱的月影,它似乎又能倒映出我的脸,疲惫沧桑,水杯中的水倒映出我的房间,空旷凄凉。
多久没回家了。
我原本想着在他乡寻找梦想,这一去就是三年,梦想似乎没见到踪迹,却被生活一下一下地砸进泥土里,我的梦想很简单,只想有一位贤淑的女人,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要在我身边静静地坐着,或者弄着她自己的事,让这个孤冷的出租屋可以被称作是家;只想每天可以不用起个大早挤地铁去上班,还像在家一样慢悠悠地起床,醒个盹,吃个早饭,遛个狗,感受清晨迎面扑来的凉爽气息,和小区里睡眼朦胧的人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然后回到家坐在桌子前开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我不要再被时间裹挟着向前无休无止地滚去,匆忙地连路都看不清,在公交地铁上似乎要把我灵魂都挤掉,在无数栋高楼大厦中穿行,仿徨的城市中央来来往往的喧闹将我淹没,我的梦想掉在了地上,被行人不知不觉地踢来踢去,我的眼被蒙蔽,伸出手不知所措地摸索着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人这一生,不是在家乡,就是在流浪,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永远不会后悔,三年前,我毅然放弃了安稳,踏上了我的流浪,我挥别了父母,踏上了我家楼后铁轨上的那辆火车,车上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奔波在各个城市里,流浪在街角或是租房,寻找着自己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