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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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大的圆镜，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用途可不小：或照照自己，想想和班上的哪个美女般配；或看看脸上发红的青春痘的长势，挑出成熟的痘痘挤掉白色的分泌物。除此之外，聂建勋还用它撩逗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年龄不大，长得眉清目秀。他刚执教鞭，有些怯场，说话声音不洪亮，不敢和同学面对面，老在黑板上演算。就是他演算的时候，聂建勋开始行动了。
那还是在纸板房的教室里，聂建勋坐在教室的后面，靠近窗户。强烈的光线射了进来。聂建勋就用小圆镜，将光反射在黑板上。数学老师一回头，他就停止了。等老师再书写时，他又开始反射。老师忍无可忍，就要揪出挑逗者。
我那时和聂建勋比较投机，便从前面跑到后面，坐在他的旁边。我当然不会出卖朋友，周围的也不会检举，老师就指望班干部了。可“鼻对鼻、眼对眼”的，班干部也不想当恶人。老师一怒之下，便威胁说：“你们不把照镜子的找出来，这课我就不上了。”
我脱口而出：“无赖！”
这下可好了，老师冲到我跟前，大声责问：“你说我无赖？”
我知道惹麻烦了，恨不得掴自己两嘴巴。我赶紧辩解：“我是说你对照镜子的‘无奈’。”
老师余气未消，还要和我理论。我拿起桌上的字典，迅速翻到“无奈”的解释。他本来不善言辞，一下就语塞了。
下课后，他把我带到了数学教研室。
他的师兄周老师膀阔腰圆，他想“狐假虎威”镇住我。我是“鸭子死了嘴硬”，和周老师辩解。四川人分不清前鼻音n和舌边音l，我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无奈”，并从“无奈”的本意讲起，谈到了“无奈”的用法，还举例“华佗无奈小虫何”。难道毛主席是说华佗“无赖”吗？我这么一辩，周老师也对我“无奈”了。
数学老师很“无奈”，就将我交给了班主任。
班主任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是女性，我不想和她辩解。我虽然未被全班同学帮助过，但挨训恐怕是最多的。与男同学斗殴，和女同学吵架，哪次她放过我？挨训我有心里承受力，写检查我一挥而就，但她的持久战让我不寒而栗。
“无奈”之下，我只得承认：自己“说话不打心里过”，冒犯了数学老师。
2010年9月12日星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