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主考人

      “大学生放不下来架子，不适合站柜台。”

       在通知她前来面试时，侄女曾对我说过。侄女是我哥哥的小孩，应叫我大叔，叫我经商的弟弟二叔。当时我想，大学生应聘的是营业员，怎么放不下来架子？你这个初中生嫉妒她吧？

现在，侄女站在柜台后，上下打量着坐在我对面的应聘者，那眼光唤醒我不愉快的记忆。大学生见有个漂亮、时髦的女孩在睥睨她，—紧张，竟将身份证拿掉了。这东西仿佛落地就变成水中的肥皂片，滑不唧溜的：她抖抖的手忙了半天，才将身份证捡起来。我要侄女去复印一份，她闲着没事，眼睛老往这儿瞟，让谁都不自在。

从大学生的讲述中，我得知她已陷入困境：毕业不到半年，在一家广告公司待过，因拉不到广告被解聘了。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女孩，在举目无亲的西安，与人合租了一个单间。看到她，我想到自己，心头别有一番滋味。十多年前，我也是—个应聘者。面对挑剔的主考人，我仿佛感到自己头上被插上草标，等待出售。我不知她是否像我一样敏感，但我却不想做一个挑剔的主考人，何况我这个主考人还是临时的。我到弟弟这里来玩，他正忙于装修新店，无暇陪我不说，还要我帮他招聘。他招聘的是电信营业员，对长相、身高和口才有不低的要求，还要有—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他说：“现在多的是人，你只管挑好的。”可我能挑大学生什么呢？长相，身高还是口才，她都平常；相关工作经验，她也没有。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孩，让我眼光不知移向何处好，她的脸上，面无血色；她的身上，穿的不是当季的衣服；她的个人简历，简短的黑字我可以背诵了。我只好低头做沉思状。贫困生要读完大学不容易啊！可找工作也难，何况她相貌平平又缺乏包装。我动了恻隐之心，就抬起头说：“你已过了我这—关，但最终要老板点头。我会为你争取的。本月20号之前，你等我的电话。”

为此，我去说服我的弟弟。我一开口，他便说需要的是直接能用的人。侄女则认为没文凭的站柜台还好些。我知道，善于销售的她是弟弟倚重的人，就说：“西安外国人不少，你们都不懂英语，做生意很不方便。几天前，一个老外采买东西，你二叔只得在计算器上按数字报价。当时，如果这个大学生在，那不很省事。再说，要把生意做大，光靠你这个能干人不行，你没有三头六臂。”侄女听后沉默了。弟弟宰了老外，提起这事很高兴。他说：“给她一个月时间学。不行，解聘！”

一个月时间，她是很难学出来的。到那时，她可能又要遭受失败！想到这，我为她担心起来。侄女看出我一心想帮这个农村女孩，便说“现在正是生意清淡的时候，要学，就赶紧学。到时候忙起来了，谁顾得上教她呢？”弟弟说：“新店20号开业，今天才7号，现在要她来，人安排在哪里？”这是托辞，他怕增加开支。我说：“生意要做大，你必须培养一批能干人。这个大学生反正闲着没事，你就叫她明天来跟侄女学。”弟弟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通知她。这期间，每天补助10元，作为车费和中午的盒饭钱。看她愿不愿意。20号算正式上班。”
        我马上给她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