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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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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18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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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找弟四十载

    1957年,朱大伟家里多灾多难。刚失去父亲不到两年,7岁的小弟大凡就在玩耍时不慎从楼上摔下,造成严重的脑外伤。当时大伟不满12岁,大弟也才9岁,母亲忙于工作,照顾小弟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身为姐姐的大伟肩上。善良的她至今还记得出事那天的情形,大凡的血衣将一大盆水染红了。两年后,大凡出现异常,经医生诊断是“因颅脑外伤而引起的精神障碍———神游症”,大约是在1960年的一天,大凡开始不停地离家出走,与此同时,姐姐朱大伟也开始了艰难地寻找。在一次次寻找中,花季少女已年过57岁,傻弟弟也已是53岁的人了。
带着傻弟弟出嫁
母亲多病,照顾傻弟弟的重任便落在朱大伟脆弱的肩上,但她并没因此荒废学业。读完医专,她被分配到武钢医院,见不到过去朝夕相处的姐姐,傻弟弟就从汉口往青山跑。他总记得姐姐在武钢医院,却常常记不住回家的路。为了寻找迷途的大凡,她跑遍了武汉三镇,无怨无悔。
岁月飞快地流逝。到了结婚的年龄,她却没有享受过花季少女的浪漫,也没有对爱情的憧憬,她的心中只装着残疾的弟弟。22岁那年,妈妈为她相中了老实的徐柄权。于是,朱大伟带着傻弟弟出了嫁。婚后,夫妻俩成双成对,走遍了武汉三镇,不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寻找出走的弟弟。
不久,母亲去世,婚后的大伟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朱大凡的游走也不出武汉三镇,一般出去一两天就回来了,且身上很干净。但从1974年朱大伟到杭州进修开始,长时间见不到姐姐的大伟越发爱神游了。常常一游就是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出走的弟弟常被人弄去当搬运工,或拣拾垃圾。乞丐也打起他的主意:每次出走时,他都穿着整洁,可回家时,却穿回乞丐又破又脏的衣服,而且满是虱子。
寻找,面对不时飞过的流弹
为了能留住神游的弟弟,朱大伟没少想办法。她的两个儿子小时候都没少照顾傻舅舅。小儿子甚至因此没有上过一天幼儿园,因为朱大伟总是将他留在家里和他舅舅作伴,因为大凡的智力永远停留在7岁,他需要小伙伴。可喜的是他从不打外甥,并常爱和小外甥捉迷藏。为了不让他出走,别人家里晚上只拴门,而朱家不光拴门还要锁门,可患病的弟弟哪里锁得住!于是,弱智的弟弟和聪明的姐姐斗起智来:他将窗户的玻璃下了,跑了出去;朱大伟将窗户加固,可弟弟却将锁撬开跑了;朱大伟又换了大锁,可他却将门下开跑了。
她知道怎么也留不住神游的弟弟,就不停地寻找。
一天晚上9时,朱大伟接到一个电话,是武汉重型机床厂门卫打来的,叫她去领弟弟。那是文革期间,两个派性组织在龟山、蛇山对垒,长江大桥不时有流弹飞过。为了寻找出走的弟弟,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朱大伟在爱人的陪同下,毅然通过大桥,到了武昌。等他们晚上11时赶到武汉重型机床厂时,大凡已经跑到了别处。
他们不能回家了,公共汽车早已收班。夜深了,凉气袭人,他们只能挤在一个岗亭边挨过漫漫长夜。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终于找到了大凡。他们想赶快抓住他,可傻弟弟望着他们边跑边笑:“我不怕姐姐,你不会打我,你抓不住我。”又累又饿的夫妻俩怎么也追不上,最后还是路人帮忙将弟弟抓住。
一个病人护理两个病危的人
1996年8月的一天,朱大伟接到一封不知谁打来的电报:你弟弟被火车撞了,病危,请速到团风县的医院。当时,朱大伟刚手术,伤口还未愈合,卧病在床。而丈夫徐柄权是个年过六旬的高级知识分子,也只好让丈夫前去了。她筹来2000元钱交给丈夫。眼看着丈夫顶着烈日匆匆离去。当丈夫赶到团风县一家医院时,看见大凡正一丝不挂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徐柄权心疼地看到:大凡头上两道口子朝外翻着,全身多处淤血和挂伤。据医生说,大凡已被送进医院3天了,不见姐姐,他拒绝治疗。
原来,出走到黄冈的大凡想家了,就站在铁轨上挥手拦火车。火车司机老远就看见了,赶快减速,但他还是被撞倒了。
没办法,只好带大凡回家。徐柄权现买了一套衣服给大凡穿上。医院派救护车将他们送到红钢城的家。病床上的朱大伟硬撑着下了床,她拿出剃刀,亲手为弟弟剃掉脏发。长期为弟弟理发,练就了她娴熟的技术,可这次,朱大伟却犯难了,傻弟弟头上有两道伤口,血、污垢和头发沾成了一团。当她小心翼翼地理光了弟弟头发,自己身上的刀口却火辣辣疼了起来,她咬着牙,再一点一点地清洗弟弟身上的污垢,流着泪给弟弟身上的伤口一一敷上药。
几天折腾下来,丈夫徐柄权病倒了,这一病却不轻,医院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就这样,病人朱大伟坚强地护理着两个危重病人。
傻弟弟是她一生的牵挂
为了方便照看傻弟弟,朱大伟在两个卧室之间开了一个门,原本隔音的墙不隔音了。只要傻弟弟那边有动静,她就起床查看。傻弟弟在家里,虽令姐姐睡不安稳,但毕竟心安,朱大伟最怕的是:弟弟出走。听不见傻弟弟折腾的声音,姐姐更是睡不着了。
她有风湿病,住在潮气重的一楼,早就想调个房子,他们也有数次搬新房的机会,可没有搬走,虽然有多种原因,但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傻弟弟已熟悉了这个家,搬家了,怕傻弟弟难以找家。
42年了,为了他的傻弟弟,她已哭干了眼泪,跑坏了腿。现在,朱大伟年纪大了,关节疼得要命,再也跑不动了。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地教书,一个是武钢的工程师,工作都很忙,虽时常关照他们的傻舅舅,但毕竟时间和精力有限。何处是傻弟弟的归属?朱大伟放心不下,她四处的打听,想为弟弟寻找一个适合他的去处,让弟弟有个安稳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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