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亲书

（一）

会哭的风

会哭的烛

会哭的木头

会哭的土层

这黑乎乎的潮湿一片沙哑

我的耳朵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唤

一片树叶，缓缓地落

一滴水附在上面，不哭

幻想着，让叶脉流动复苏

一个人，忘了脚下的鞋子涉水

鞋带已折断一条牵糸的路

我，抓丟了母亲的手

（二）

此时，一枚小小的缝衣针落地

而我的心为何被深深刺痛

一片白，一片白，这不是母亲亲手给我缝制的

母亲在黎明闭合了双眼

闭合了怀中的一扇门

母亲这回彻底把我留在门外

苍白的月色缠着烦人的白麻线

孤单的线头开始裸露

人那么多，房子那么空

有一双眼晴在看着我，是母亲

（三）

露水的夜浸透白天的秋风

落叶的不舍却留下光突突的树林

拍叩一扇门

哭喊一个人

再也无人应

倾听到的，是我心中的幻音

从此，家园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村口没有了母亲的张望

时光，会慢慢合拢爱与痛

却无法合扰我心头一片清冷单薄的寂静

（四）

闪烁的寒星，渐凉的秋风

与母亲隔河相望，痛断肝肠

就此再也回不到最初我的诞生，母亲的痛

水光摇曳，故乡缓缓升起

从此，只能仰头遥望，天上的母亲呵

云彩的幻变，花朵、马车

灵动，您的照耀，抚摩着

我的屋顶，是母亲天高地阔的慈爱

光芒，我知道，早已流入母亲内心

而佛陀的城就在光芒之中

诸神呵！路上你们可以睡觉

请不要熄灭母亲点燃的灯盏

在我的头顶，温暖我内心的灯盏

（五）

被岁月簇拥着走过

母亲！从此您把苦难丟弃

在这片土地上，足够坦然

这仰望的土地，让空空的天空更空旷

风进进退退，鸟起起落落

远去的母亲一去不回

湿润的土地默默隆起

这深埋的土地

这裸露的土地

这秋风落叶的土地

这飞雪花开的土地

大地的低吟，母亲的声音

母亲永远安慰我，孩子别哭

您饮下我的泪水

是不要我种下自己的泪滴

（六）

苍苍天地，茫茫心

面对落日与朝阳，艳如血

沿着生命的里程

母亲！以您为灯，追寻

逝者的音容，活者的生存

母亲！我要学会微笑

微笑。微笑总要掩饰什么

痛与怀念的深渊

2016-9-20(郭兴利.山西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