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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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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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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山

十几里山道曲折,到此直走如牛肠,千百级石阶苔啮纵横,叠下冈去。

村庄野林远远挤在山边,柳条榕根攥了一切声响。冈不甚高,风却猎猎吹着,将败枝吞入山涧。流水细嚼慢咽,在底下拧成一线。

山间也是有村舍的。石墙后的鸡犬对着一株枯柿发呆,日头游向天南,院内自无灯火。一个老妪放下手中锄头,看着飘来的云。

忽然,几声响跳动在石板上。远处青绿的竹林被烧开一片,转出一架扁担,吊着两个木桶,已变暗红。一上一下,吞吐火舌,舔着青乌的人影,显是熏的久了。那人影不疾不徐,径移上这冈来。

阶上,一只甲虫滚向旁的落叶,几滴汗湮没了它托身的窝凼,那汉子已近前。圆面黝黑,微浸出一股血的热红,筋骨遒然,手足轻摆,全不见负重之貌。被炙的木炭一般,脸上仅蒸不出七月的暑气。他竟不放担,便一拨,那担子自上了左肩,伸手够那毛巾。拿毛巾黑中浸出些原色,和他一样看不出年龄。脚踏石阶,绝不倾侧,把那一人宽的山道塞的满满当当,步声转到石阶,竟不稍停,直挑上来,团团响成一片。

拿一口气上冈,仍不疾不徐,再往前走了半里方歇。远远问他一声,似浑没听见,钉在地上铁铸一般。他是只为肩上的担子生的。右手一捞,桶中翻上一个水壶,对口直灌。那喉头老摆钟也似,单调的只一抽一抽。

水柔和了他的线条。把嘴角一横一撇,看看日头,水壶随手掷在桶里,毛巾系在担头,又走起来。偶尔发一声喊,唱两句无甚调的歌,粗朴直犷,远远送出。栖在枝头的鸟雀便惊起,喳喳或啾啾地应和几声。随即,山林又只余日影摇摇地挤在枝间,似是唯一活物。

桶原亦是朱红,一上一下,荡舟似的往前晃。旧虽旧,仍是亮的很。里面装的大约是挑上山的土产,前边装的一坛酒泥封仍新。要待细看品类,那汉子已走得远了。

回头看去,仍是深深林障,远处亦无行人。急走几步,转过一个山坳在看。那汉子早已到了对山,两个木桶一上一下,野火似的烧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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