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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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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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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的河

我经常说自己是半个苏南人,我出生在苏南,爸妈一直在苏南生活和工作,可我户籍在安徽,在皖求学在皖工作,从小就在苏皖两省之间来回穿梭。行色匆匆穿落日,天光茫茫恐玄月。童年太多的离别和家庭些许的温馨,我寄存在了苏南的河里。

苏南的河,在童年的记忆中流淌。一路往东的长途车穿过大半个安徽,上下两层的卧铺,又窄又硬,想翻个身都难,一躺就是一天,躺到四肢僵硬。车过浦口,傍晚的南京长江大桥华灯初上,“天堑变通途”是理想,更是那代人青春的事业。玉兰花路灯照亮了滚滚长江水,暖黄的灯光把爱意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江水,推着夜航的船舶早些归家,暖暖的江水感染了半卧在车里的小孩,那刻的长江是温暖的,是透着感情的,让人眷恋。

小孩从小爱哭,说罢泪水就滴落在手心里,也滴落到长江里,一滴眼泪化成一头小江豚。小江豚喜欢游在父母中间,游累了会让豚妈妈驮着它嬉游,就像小孩玩累了,趴着妈妈背上回家一样。泪水也是小孩的期盼,期盼安庆到常熟的距离能越来越近,长江是归去来兮的中点,并不是终点,过了长江才算回到了爸妈的身边。

每次回苏南,一见望虞河,近乡情更怯,心安是归途的矛盾感在我心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望虞河,南起太湖边的沙墩口,北至长江耿泾口,望虞河大桥连接无锡和常熟,锡太公路穿过无锡到常熟,我家、二伯、五叔和堂姐家都在望虞河边的练塘生活了很多年,我堂弟在那读完了小学和中学,练塘是他的整个童年,也是我的半了童年。望虞河能通航,船来船往,水运繁忙,见的最多是运砂石的船,满载的轮船吃水很深,两侧的船梆都浸到水了,发动机喊破嗓子也跑不快。空船就不一样了,船身三分之二像飘在水面上,大高却显得很轻盈。

一艘船就是一户人家,女人在船头挥舞拖把,男人光着膀子在船桥里把舵,有些船上喜欢养狼狗,还不止一只,让我最羡慕的还是船上的孩子,在我的意识里他们能长期和爸妈在一起,不用离别,不用上学,羡慕。休息日的晚上,我爸带我在桥上乘凉。父子俩趴在自行车上,夏夜清凉,风推树动,蛙鸣虫啁之间,身后的汽车驶过,就是一首首人与自然的交响曲。河边人家月白的灯光,投在房檐下,安静的相映相惜,我爸扶着车把,喜欢述着他和苏南的点点故事。

小河弯弯。练塘北街往北,到王家小桥,至此,北街小河从我家屋后流过,画了个大半个圆流到五叔家,到社区中心进入涵洞,望虞河无私地在拐弯后打开一个缺口,接纳了它。

苏南的河不像老家安庆,高山流水,水声潺潺。北街小河水挺深,看不到流水随波的样子,听不见水流击石的声响,河底的黑泥是沉积的精华,肥沃的很。我暑假到苏南的时候,门口的水稻已经处于拔节孕穗期了,安庆老话叫“灌浆”,是最需要肥料的时候。提前关闸截流,漏出河底的黑泥,种田大户把拖拉机直接开到河床上,装上淤泥,拉到田埂上,和着河水给水稻施肥增产。房东奶奶爱种菜,特别是芋头,种在门口两米来宽的自留地上。夏季的芋头一人高,太需要河水解渴了,河里夹着水草是最好的有机肥,房东奶奶每天中午都要从河里提水上来浇芋头,不间歇,像照顾孩子似的。河水水位高,家家户户都打了口水井,夏天最大的欢乐来自井水镇西瓜,“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一书是这样描写的,无一字多余。

大河淌淌。有一年我爸在莫城工作,我在那过了个暑假。莫城临近昆承湖,河网密集,就像切蛋糕一样分割陆地,就连租住的房子都在大小河的交汇处。

大河泡船,小河打渔,各有分工,像是约定俗成的。夏天雷雨天气闷热极了,闷得胸腔快要迸开了,小河里的鲫鱼也憋不住了,成群地把头露出水面,大口喘气。岸上的人们早已把鱼叉磨得锋利,末端的绳子系在手腕上,抓住机会,手起叉落,大半斤的鲫鱼就动手了。房东叔叔会做菜,最拿手的就是葱㸆鲫鱼,是上海菜。铁锅,菜籽油热放姜,给鲫鱼煎得两面金黄,小火煸香小葱,鱼要横向放在小葱上,烹黄酒去腥,放酱油和大量白糖,加水,白胡椒粉提味,中火收浓汤汁,最考验技术的是大翻勺,通过一次掂锅,把小葱往上翻,关火就可以上桌了。葱香浓郁,鱼肉鲜嫩,赤酱诱人。

大河旁是成片的沼泽地,长满了芦苇,成了红甲小猛兽的乐园。钓小龙虾是一件很简单的趣事 ,竹稍系上棉线,棉线再系快咸肉,要系紧系牢,提上小桶,钻进芦苇荡。小龙虾两只大螯会夹着饵试探,然后再慢慢地送入口中,耐心点,轻轻一拉,就是小半桶。那时候我爸单位一到夏天就会给员工发成箱的雪碧解暑,麻辣小龙虾配冰雪碧,是我对莫城河的回味。

记忆里还有无锡羊尖的严羊河,常熟市区的秦川运河,兴隆的常浒河,我怀念苏南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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