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尖上的疯娘们

          浪尖上的疯娘们

美女姚菊，投身商海、搏击在风口浪尖上

  她来到世上接近30个年头了，其中有七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照镜子，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长得俊，自己总也看不够。她把一双丹凤眼和某电视台主持人相比，觉得比她的还大了些；鼻子和某电影明星比觉得比她的还尖了些；嘴巴和某歌星比感觉到比她的还小一点.....总之，她感觉良好。她现在用的镜子是在南洋国际商厦花了一万八千元购买的，红木框、水晶底，各种角度照看都不走形。她对人说，如果以前每天少照半个小时，她就是北大、清华的毕业生了。

  那年，她在宏远技工学校物流专业读书，是校花，同学们都叫她“大美”。记得有一年，学校举办圣诞节联谊晚会、她刚表演完舞蹈《远飞的大雁》到后台 ，小桃告诉她，“二美”阿彩说你的坏话了！她说：“虽然你的五官都很美，但是集中在一起，就有点不太协调了，眼神有点像孙悟空，太霸气了，仔细看还有些男相！”

  姚菊的头一下懵了，觉得有点晕。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坏话，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沉默了好大会，才缓过气来。还好，涨得通红的脸儿，很快就变得白皙圆润了。她冲小桃一笑：阿彩呀，整天想和我争当“大姐”可是她嘴唇上面那颗像船儿一样的黑痣，就把她给累赘了，好哥哥是不会上她的船的！说完，她俩拉着手蹦着笑了起来。

 第二天，姚菊写了首打油诗交给了阿彩的班长李东。内容是这样的：

   小鸟致阿彩

 大海上面漂条船，

 晃晃悠悠觅甘泉。

 船的前方有座山，

 两孔水窟藏云间。

 泉水已干生妒烟，

 迷失方向悔己憨。

 绕过大山俩泉眼，

 汩汩流淌没个完。

 ......

 阿彩从图书馆一回来，李东就将字条交给了她。开始，她以为是情书，扭扭捏捏的不肯接。他说，“是姚菊给你的，看看吧！”

 可能觉得这张字条不是李东写给她的情书，而感到十分失望的缘故，就觉得心烦意乱，看了半天没能看懂。就问：“她这是啥意思？”

 李东挤了一下眼、笑着说：“她在表扬你呢！说你嘴上面的痣像条船；鼻孔里面生紫烟；美目里面涌甘泉。如果再把词句改改就更好了，我帮你改改、你写上抬头：《老猫答小鸟》我帮你送回去吧？你看这样改……泉水已干生紫烟，祥云之上载甘泉，全心全意为学友，不取甘泉誓不返！”

 阿彩气得脸色煞白，一跺脚：“我才不陪她做猫捉老鼠的游戏呢！”一转眼，就跑得没了踪影。

 毕业那年，恰逢企业破产兼并，职工下岗分流，工作很难找。即使是得了学校电弧焊比赛第一名的李东，也只是给一家私有的钢结构件厂的老板打工，挣点微薄的工资。阿彩帮她爸爸去照看烟酒店了；小桃去了一家快递公司当了收货员。

 有人介绍她去当“车模”，她说：“演电影还差不多！干那活？不是坐在车上，就是站在车前，搔首弄姿的、连句台词都没有，我才不愿让人品头论足，任人摆布呢！”

 三年过去了，她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这天她想到物资市场去看看，了解一下物流方面的信息。路过钢窗厂门口，只见围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循着鼎沸的人声望去，只见有人喜笑颜开的咧着嘴；有的则愁眉苦脸的耷拉着头。原来墙上公布的是上下岗的职工名单。

 姚菊心里沉甸甸的，心想这是一家生产经营不景气的企业。看着墙上的公告，正在思忖间，有一个年轻文静的女人拉住了她的手，就往厂里拽。她吓了一大跳，就问：“干什么？你是谁！”

 她说：“我是财务科长吴兰，是余总让我在门口等你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们这样的大客户，生怕再跑掉了。可我一看到你雍容华贵的气质，心儿就沉静下来了，就知道你们这样的大公司是一言九鼎的！”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就把一头雾水的姚菊拉进了会客室。

 余总进来了，他指了指窗外的一大堆包装箱，瞅着姚菊说：“这台塔机你们付三十万先拉走，余款半年内付清就行，我们一百多名职工已经三个月都没开资了，这得谢谢你们老总！”他转身对吴科长说，“快办手续吧！”

 吴科长笑容可掬的将一盒包装精美的“欧莱雅”化妆品放在姚菊面前说：“小意思，收下吧。”

 这，这都是咋回事？搞了半天她才弄明白：钢窗厂是华东机械厂的三产部门，总厂抵货款给他们一台塔机，他们卖给了美地雅房地产公司，他们把她当成买家来送支票的财务人员了。她正想告诉他们搞误会了！

 余总电话响了，他一接听，脸立刻就憋得通红说：“商量好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也太不讲信......”对方掐断了线。他猛一拍桌子大声喊：“谁能八十万卖出去奖励十万！”他没有再理会姚菊，摔门而去。

 姚菊出了厂门在去物资市场的路上，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笑得合不拢嘴。在物资市场转了一圈后，对这个市场的经营以及物资周转的情况，看出了一些端倪。她恍惚感觉到今天在钢窗厂遇到的事，或许对她是个机遇。要能租下那厂里的一跨厂房该多好呀！可上哪弄钱去呢？就是搞到钱余总愿意租给我吗？

 想着，想着，像是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京沪高铁旁边的一处建筑工地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在她旁边一阵急刹、停了下来，卷起了一片尘土。她赶紧捂住鼻子。

 一个像老板摸样的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是，下了车就指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骂了起来：“一群饭桶，连个塔机都租不回来！”他又指着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小伙子说：“你回公司把办公楼的房契拿去银行办个抵押，咱们贷款买塔机，就不受制于人了，真的气死我了！”

  “塔机，塔机.......我、我，我就是来联系塔机业务的！”姚菊大声喊了一句，马上感觉到心窝窝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急促的跳动着、谎话使她的脸红到了耳根。那几个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似的一下就集中在她身上。

 老板问：“谁派你来的？”

 “华东机械厂三产部的余总。”

  “多少钱？”

  “八十万。”

 “好，我早就想买你们单位生产的塔机，很遗憾，现在没钱！如果让我们先用一两个月，我保证在第三个月的时间之内一次付清，我愿出市场最高价：八十五万！告诉你老板如同意，三日内必须将塔机运过来，我派人带俺公司的房契去签合同。回去请示去吧，中午12点之前听你回话。”他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她打车直奔钢窗厂，一溜小跑到了二楼余总办公室，进门就喊：“那，那台塔机我要了！”

 余总瞅着她愣了一下神，说：“不慌，不慌，你歇歇缓口气再说吧！”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余总静静的听着，沉思了一会儿说：“合同我来签，房契也押在我这儿，你三天之内交给我三十万，对方的货款我们一起要，如果三个月内结清了，七十万以上部分就都归你了。”

 姚菊站起了身说：“我保证明天中午12点之前将款打到你单位的账上，请你约他们明天下午来签合同吧。”她将那老板的名片递给了他。

  姚菊的爸爸妈妈在园林局工作，爸爸是园艺师，妈妈是会计。下班刚一到家，听说姚菊要把存款全拿出来买塔机，她爸爸的脸马上涨得通红、浑身打哆嗦，瘫坐在沙发上半天不吭声。妈妈说：“你是独生女，娇生惯养的不去工作也就算啦，可你都是快三十的人了，这钱是给你结婚用的。搞丢了咋办！你整天在家里看《商海沉浮》、《谁动了我的奶酪》、梦想着当老板，要知道天下想当厂长和经理的人太多了！你呀......”

 她上前搂住爸爸的头，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问：“你们忙乎一辈子给我攒了几个钱！我这三个月内就能挣到十五万，是你们攒了大半辈子的吧？你在园林局挖坑栽树的，这辈子也挖不出个金蛋子来！我同学的父母早年下海经商，已经是百万富豪了！我才不能像你们那样保守、坐井观天，等着天上掉馅饼。我就要驾船出海了，第六感官告诉我：时来运转的日子已经来临了！”

 她妈妈眼神怪怪的，直勾勾的望着她。难以置信：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儿，怎么说变就变，胆子竟然有这么大！老两口相视无语。沉默了好大会，妈妈开口了：“我是搞财务的，钱能生钱的事我懂，这事虽然是可信的，但是，也可能血本无归呀！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不，我自己去。他们一个是工厂的经理，一个是搞房地产大老板。他们信任我，我也相信他们！”

 第二天中午时分，姚菊皮包里装着和余总签的“产品销售协议书”、拎着“欧莱雅”回到了家。她对着镜子边化妆边对站在身后愣神的爸妈说：“等着瞧吧，这事成了，好事还在后面哩！ ”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天天都到物资市场转悠，走到钢窗厂时就往里面瞅瞅；再去工地看那台高耸入云的塔机。那将近三个月的时光，她是在兴奋和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10月28号是个吉利的日子，上午十点左右，余总打电话告诉她，本金和奖金共计四十五万，已经打在她银行卡上了。

 当天晚上，在二龙湖大酒店、随着萨克斯管发出的“美丽的塞纳河”那轻柔舒缓地乐曲，一群年轻人拥着余总步履轻盈的进了“芙蓉阁”大包间。

  她请来的同学有小桃，二美、李东、陈琦共七八位同学。她们一齐感谢余总给姚菊这么个发财的机会。一会李东夸两句，二美一会又敬一杯。余总非常高兴，满面红光的说：“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真好，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姚菊站起来说：“余总是我走上创业之路的大恩人 ，有了这些钱，今后的路就好走多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由衷的表示感谢，接着又红着脸说：“我想租你单位的厂房？”

 余总愣一下马上就笑了：“有几个搞仓储的，找我好几次了，一谈到租金，就吓跑了！”

 “一年多少钱？”

 “一个月两万。”

 姚菊的心儿一凉，马上就感到浑身发软，坐了下来说：“我这刚挣到手的十五万，都给你还不够！如果，租金减半，吴兰来监管我们的财务，利润三七开如何？我敢保证半年后利润会超过你的租金的！”

 余总眼前一亮，转而又严肃的说：“我们三产部虽然有经营自主权，这样的事需上会研究，那个吧，租金减半，利润得‘四六开’招工用人必须是我单位的下岗职工，后天听我回话吧！”他起身告辞了。

  送走余总，姚菊又要了两瓶酒，她举起酒杯说：“我要成立一家公司，明天就去注册，请大家参于指导，如果经营好了，我就送给大家股份，一起赚大钱。除李东说要再等等看吧，在一片尖叫声中，二美说：“既然你邀我们一起下海，公司名称就叫‘逐浪科技公司’吧！”

 姚菊说：“我们目前干的事、科技含量并不高，还是叫‘彩虹实业公司’更好，昭示着我们驾船出海，前方浮现的就是绚烂的七彩虹！”

 就这样，在极度的兴奋中，吵着闹着一直持续到酒店打烊，姚菊喊来出租车，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回了家。

  转眼间，公司已运转三个多月了，物资市场的很多商户为了便利，把仓储物资转移到姚菊这儿。但是，偌大的车间内仍显得空荡荡的，虽然天天忙忙碌碌的，一算账，处于亏损状态。她们几个人把在周边县城的同学都联系了一遍，姚菊和小桃又分别到上海的曹浦路和北京高碑店的几家物流中心，签了合作协议书，渐渐地仓储周转的货物多了起来。

 她将库房门口的调度室做了装修，添置了计算机，传真、复印机等办公设备，墙上的大屏幕上实时显现着多地的物流信息，还可和当地的调度员视频通话洽谈业务。

 姚菊喊余总来参观，他看着看着，表情复杂的说：“你可以考虑到开发区买地或租地了！”

 姚菊意识到：余总那边虽然还有一跨车间闲着，但是，现正在转产汽车配件，发展的还不错。随着这边货物周转量的增大，整日里车水马龙的，像赶集似的，闹哄哄的。租期一到，再续租的可能性就非常渺茫了，她思想上要有所准备。

 春节到了，妈妈帮她合了一下帐，去掉所有费用，余总那边除租金外、分得十六万；她得到近三十万。妈妈算完帐兴奋地搓着手说：“还是闺女有出息呀，照这样干下去，下年稳赚五十万啦！”

   她正要去喊吴兰来对下帐，把分红拿过去。李东来了，告诉她：他工作的那家公司的地点面临拆迁，老板觉得机械加工业利润太薄，就要到山西投资煤矿去了。那儿的铆工胡师傅说，钢窗厂的车间最适合干挖掘机的结构件，如果姚菊能租下来，就带几个人过来跟她干，估计一年至少有一百万以上的利润。

 她心头一热，正好趁分红的喜庆时机好说话，她赶快去了余总办公室。余总还没听完她的讲述，就皱紧了眉头，摆了摆手，意思是换个话题吧。

 姚菊想：如果物流那一块租用的场地期满后，能再续租几年，干钢结构件的利润多给他一些，也是很划算的！只有利益的链条绑紧了，合作才能长久。马上就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保证，一年分你八十万！”说完，她有些后悔，转而又想，就那么着吧，最多把利润都给了他，权当带人给他打工了！

 他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下年的经营目标是扭亏，你说的话如能兑现，那我就扭亏为盈了！要知道：金，银、铜、铁、锡，铁是最难打交道的了，想涉足机械加工业，你还不知水有多深呀！我要考察完市场再说，如果没有较大的利润空间 ，有人会说闲话的！”他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

 说话间，吴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坐在沙发上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余总忙问：“咋回事？”

 “我去总厂结算服务费，只要五万，郭总不但不给，还说再来就叫我下岗！”

 余总笑了：“他可以让我下岗，但不可以让你下岗，否则、那也属越权管理。现在总厂在开发区建厂房投入了两个亿，资金紧张，过几天就要到春节了，用钱的地方太多，他也着急了，理解万岁，我再另想办法吧！”

 原来余总在春节前想给职工报销医药费；给下岗职工发点慰问金，才让她到处筹款的。

 姚菊看着她那受了委屈让人怜爱的模样，就说：“没有一个单位资金是充裕的。但是，肯定会有备用金的。我帮你去要！”

 余总苦笑了一下说：“你不是我单位职工，名不正言不顺的，别瞎胡闹了！”

 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去试试吧！”言罢，一闪身，就出了办公室。

 她来到总厂的办公楼，门卫请示办公室主任，主任说：“领导忙，没有预约不接待。”

 她说：“请转告郭总，是他大学同学李东的妹妹找他有点事。我可以等他忙完再见面！”

 大约等了不到十分钟，主任亲自下楼把她领进了郭总办公室。

 他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像个当老师的，端坐在老板椅上，微微颔首，冲着她在微笑。

 姚菊第一次进入国企大老板的办公室，神态马上变得拘谨起来，用柔和的口吻打招呼说：“谢谢郭总的接待！”

 “你是李卫东的妹妹吧？”

 “噢，不是，是李东。”

 “李东？哎——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南师大。”

 “我是哈工大毕业的！真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我看你像是报社的记者，想来搞我们在开发区建厂房的第一手资料、来个独家新闻报道吧！”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 不，不、我是来要账的！”

“要账？刚才三产的吴兰来要，我就叫她下岗了！”

“我，那我还没上岗呢！”

“那么你叫啥名字？给谁要账！”

“我叫姚菊，正想和三产余总合作生产工程机械配件。看到他要给职工发过节费，四处筹款，实在困难。我要借给他了吧，过了节，生产启动资金就不够了，就过来寻求领导的支持。我谎称是你同学的妹妹实在是不好意思！”

“好了，知道了，你就是卖了那台塔机的姚菊！你就说说工程机械配件的事吧。”

 她把关于要和余总合作的事宜介绍了一遍。他认真的听着，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挥了一下手说：“回去告诉余总我给十万，让吴兰去财务部结算吧！”

她道了声：“谢谢！”一溜小跑回到了余总办公室。

他高兴的说：“我正担心你给我去惹麻烦，想不到你还真能！再次合作的事我同意了，设备厂房我来安排，技术原材料你负责；利润对半分。过了节就开始进行投产实验！”

 一切顺利，二月底、第一批20台动力臂干了出来。挖掘机厂派技术人员过来进行了验收，非常满意，接着就签了300台的合同。姚菊和余总合计了一下大约有80万的利润。她说还有潜力可挖，余总说，“这就不错了，慢慢来吧！”

 姚菊把李东、胡师傅和几个技术骨干的工资，都定在六千元左右，买了养老保险、公积金等“五金”。胡师傅非常感动跑到办公室对她说：“我的师兄弟是钣金工，他掌握的工艺技术非常精湛，如果他能带几个人过来把驾驶室，操纵室的活接过来，那利润可就大多了！不过，生产出来产品，很难打进那家公司去，“华野重工”与其他厂家有多年的协作关系了。”

 姚菊问：“有把握保证质量吗？”

 胡师傅说：“在你这儿干我保证、质量会比其它厂家干得好！”

 姚菊笑了：“喊他过来谈，销售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说干就干，聘来了好几个技术人员，加上余总的10余名下岗工人，不到一个月五台驾驶室就干了出来。看着设计工艺精巧的驾驶室，姚菊问：“与其他厂家的比有什么区别？”

 胡师傅说：“仪表，力矩显示器是国内最好的；有卫星导航定位接口；内部装饰也是阻燃的，可以肯定，比别的厂家的要好！”

 姚菊找到了“华野重工”主管生产的副总。他说：“今年的产品配套计划已于去年招标完成。按照零库存的管理标准，现在多一台都不要了！”

 姚菊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气馁。她请了几家配件门市部的老板到厂里参观，请他们代卖，结果一抢而空。更可喜的是连动力臂也卖出去好几台。

 半年过去了，动力臂又增加了一百台合同；操纵室和驾驶室卖了五十多台，余总又腾出了一间库房用作喷漆。

 这天，他和姚菊巡视完工作场地后说：“我们就要改制了，最近一段时间，我要忙于这方面的工作，你就多费心吧！”

 姚菊问：“改制后对我们合作有影响吗？”

 “放心，我就更有经营自主权了。”

 她又注册一家公司，名称为：“逐浪机械设备有限公司”。让小桃、二美负责管理“彩虹实业公司”的业务；她一心放在新公司的运转上。

 这天，一辆黑色的“帕沙特”进了厂在喷泉边停了下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进了她的办公室。他是“华野重工”工程部的齐部长。他说：“最近一段时间，不断地有用户要买‘逐浪’公司生产的驾驶室，查了半天才知道是你这生产的！老总叫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姚菊带着他到车间转了一圈。他说：“这里原来是华东厂的机修分厂，设备还是不错的，但是场地有点小，上不了规模。不过，还是欢迎她参加今年11月18号‘华野重工’外协件的招标活动。”

 “那、那，我们有希望中标吗？”姚菊要请他吃午饭，再细谈谈。

 他说：“我们都是采取多家中标的形式，就是为了增强竞争机制，提高产品质量。你呢，去投标吧，祝你成功！”言毕，就告辞了。

 一连三天，姚菊处于失眠状态。她知道已经到了创业道路上的转折点。她必须要走出钢窗厂，到开发区去创建自己的企业了！可上哪儿去筹钱呢？她让李东负责生产，自己四处借款去了。

 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向亲戚，朋友和同学的借款连同房屋、财产抵押共筹集五百万。她到开发区管委会买了一百二十亩地，开始建厂了。

 她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真正的企业家了。看着设计院画的厂房效果图，就显得异常的兴奋，走路也轻飘飘的，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这天上午刚上班的时候，她正在银行办理二期贷款手续。李东打电话喊她回厂一趟。她问：“什么事？”

 “你回来就知道了！”

 她赶紧回到公司。在车间门口李东向里面一指说：“你看那个疯娘们正在瞎指挥呢！”

 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大约有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指手划脚的大声嚷嚷。

 “她是谁，想干什么？”

 “她是余总的夫人，名叫郝大香。她对大家说，改完制，这里就是私人企业了。她已经辞去光明市场‘管理办’主任的职务，专来协助余总搞管理的。她说不想再给公家干了，还是给自家企业干有劲！这两天，她都到半夜才回家。”

 “那她对咱们的工作有啥意见？”

 “她嫌咱们产品用的底漆太贵了，要用最便宜的，说外表喷好一点的就行了！还说她管理的那个市场有卖黄花鱼的，大鱼肚子里装小鱼、蜗牛之内的东西，也没有顾客回头来找。效益才是第一位的！”李东苦笑着又说：“我看她一下子从菜市场到工厂，还未调整过来！”

 姚菊赶紧走过去微笑着招呼她：“我光顾忙建厂的事了，让郝主任在这多操心了！”

 她上下打量着她说：“听老余说过你，是这儿的租客。今天见面就觉得、你这么年轻柔美，走路都像只燕子似的，当个舞蹈老师还差不多，怎么就能和钢铁打上交道了呢！”

姚菊说：“不好意思，边干边学，你是老干部，请多指教！”

 她说：“你看，老余这边的人素质就是高，见我就毕恭毕敬的；你手下的那个李东呢，就猴了吧唧的，不听话！非要用最贵的油漆不行，说是创名牌，等你们创好了名牌，市场的旺季早过去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创造名牌，是为了在新厂能够大批量生产的！”

 “那是你们的事，我要的是今年的分红！”

 姚菊看到她的脖子涨得通红。也有点急了，大声说：“无论干什么样的工作，都要认认真真的、一丝不苟！”

 “对了，就是给美国人做导弹发射架，都不能马虎，防止他们打偏！”李东抢着说了句，还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立刻，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你俩想气死我！”她气得直哆嗦。吴兰跑过来把她拉走了。

 下班时分，余总到了姚菊的办公室说：“她呀，目光短浅，小肚鸡肠的！你别介意，我已经让她到食堂专门负责职工的工作餐去了。”

  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她还时不时打电话给姚菊提意见：“你那边工人奖金太高了；这边的保险金都是最低标准的；你那边发浴巾；这边发毛巾；有人要买断工龄跟你去干了！”总之，都是些余总名下工人的积极性受影响了之内的话。

姚菊说：“你提的意见很对，今后我一定注意。”

 华野重工有二十台新型号出口车驾驶室交给了姚菊干，要求下月底交货。姚菊、余总在现场跟班半个多月，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

 新产品按时交了货，华野重工的齐部长带人来验收时说：“下个月去投标吧，就凭你们干的这活，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11月18号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姚菊和余总一起到丽华宾馆参加“华野”投标，结果：中了一千台驾驶室；八百台操纵室。

 姚菊的几个主管和余总的办公室人员，在二龙湖大酒店喝完酒，已快到半夜了，余总提议：“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回家也睡不着觉。我们今后的工作任务非常繁重，找个地方议议今后的工作安排、利润分配以及大家的股份的情况，让大家心中有数，方能激发出更大的工作热情.......时不我待，去凯华宾馆吧！”

 在宾馆的会议室、时而喧闹；时而沉静的会议一直进行着，临近凌晨3点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姚菊说：“大家是不是去房间休息一下，明天接着再议。”

 余总说：“把议题讨论完吧，不然我爱人要来参加开会，那开三天也不会结束的！”

 说话间，余总的手机响了，只见他听了几句，就气得挂断了。姚菊正想问是啥事？她的手机又响了，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你把我的男人弄到哪儿去了！”是余总的媳妇。

 “大姐，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正在开会......”

 “是在床上开的吧？这一个多月了他都是半夜才回家，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你是专拐人家男人的狐狸精！”

 “你，你气死我了，那你怎么没能看住你的男人，怎么让他和我一起跑到宾馆来了！还，还上床了！就上，就上......”

 “你是个狐狸......”接着电话里传来嚎啕的哭声。

 姚菊猛地挂断电话，气得脸腊蜡黄。 

 大家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都默然无语，显得十分的尴尬。

 二美上前拉住了姚菊的手嗔怪道：“别忘了，你还是个姑娘家，不要学那个疯娘们说脏话！不瞒你说，我哥哥早就看上你了。我说哥哥呀，你是税务局的小职员，找对象不要老昂着头，专挑天上最亮的星星看，对你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姚菊就是个圣洁的女神！不过，今天呀，如果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吓跑的！”

 李东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郝主任是想在我们新厂未进行投产之前，把我们撵走，独吞今天的招标成果！”

 余总说：“你说的对，她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怎样做人，  我心中有数。姚菊，请你不要生气。你嫂子背后都夸你：气质高雅，聪明伶俐是个好女孩！坦率地说，她是怕你最后把我们的厂子给兼并了。她一个劲的要来开会，被我拒绝了，所以才胡言乱语、说疯话。千万不要介意！”说完，余总捂着肚子坐了下来。

 大家关切的问：“没事吧？”

 “生点气，胃不大舒服。改日咱们再开会研究吧！”显然，会议无法进行了，结果是不欢而散。

 第二天，余总住进了市中心医院。诊断书上写着：“急性胰腺炎”。住院部专家说，治疗完毕后，仍需静养半年。

 姚菊得到信息正要去医院探望他，余总那边的十几名工程技术人员涌进了她的办公室。一位老师傅说：“姚总，噢、姚菊妹妹，我们要向余总买断工龄，过来跟你干！”

 姚菊心里一阵激动，很快就平静下来说：“现在，余总住院了，我不能拆他的台。谢谢大家这么信任我！如果，我的新厂投产了，我保证接收你们中间的每一位同志。”

 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的走了，姚菊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姚菊到医院探望余总。一进病房，就见他能坐起来了，气色也好多了。郝大香见她进来，马上就躲到一边去了。

 寒暄一番后，姚菊十分诚恳地说：“这几天我思考了一些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

“说吧！”

“我的新厂开始正式生产后，我就专干驾驶室；操纵室由你来干，各自独立核算。不知你有何看法？”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考虑过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看来我们合作的路子就要走到尽头了！”

 姚菊看到郝大香探头探脑的、想过来插言。就从包内掏出了一个红本子递给了余总，道声再见，忙转身走了。

 余总打开红本子，见到里面是一张装帧精美的烫金聘书。聘余剑同志为：

   逐浪机械设备有限公司、董事会荣誉主席。

 当余主席将证书的影印件交到公司财务处时起，姚菊在本公司所持有的个人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即划归余主席所有。

 上面有姚菊的签名，盖有大红的印章。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湿润了。郝大香拿了过去，看着，看着，张着大嘴笑了：“有人说女人的心胸狭窄，我看姚菊的心胸比大男人的还开阔！”

 不知不觉的，一年多过去了。每天，当火红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在通往开发区的迎宾大道上，时常可以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的后排座上，一位俏丽的女士，拿着一个别致的小镜子，在描眉涂唇的，不停地左顾右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