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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亚兵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2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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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溪岗:举办全县最大庙会

湖溪会,因其处在湖溪岗得名。湖溪岗,曾经是一座山岗,位于今江西省金溪县左坊镇严家村东边。

湖溪会曾经是江西省金溪县最大的农村庙会,会期定在农历八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六日,加上前三后四,时间往往超过十天。

因以前湖溪岗有一座庙(现已不存在),叫“合湖庙”,后来群众还是按地名叫“湖溪庙”,故湖溪会又称湖溪庙会。每逢庙会,四面八方的村民一来祭神,二来交换农副产品,热闹非常,尤以农具、竹木、药材、畜禽、耕牛、粮食为特色,其它百货、杂货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说起湖溪庙会祭神,还有一段很长的故事呢。相传北宋中叶,朝廷昏庸,政治腐败,外患内乱,民不聊生,各地人民纷纷起义,起来反抗贪官污吏的残酷剥削和统治。当时来自鄱阳湖一带的一支渔民起义军,就在金溪县左坊营附近与范仲淹手下的大将周仲原所统率的进剿官兵相遇,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激战,经过几天的生死博斗,义军伤亡惨重,终因寡不敌众,被官兵合围在左坊营附近的大片平岗上。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情况下,视死如归的义军仍不屈服,最后被官兵用乱箭全部射死。其悲壮惨烈,令人震惊。

清乾隆三十年(1766年),重建湖溪庙碑云:庙神周公,名仲原,宋仁宗时是范仲淹手下的一员大将。他带官兵追剿义军至金溪境内,大军屯驻左坊,因而左坊又得名“左坊营”。最后鄱阳湖义军在左坊附近的平岗上被官兵合围全歼。为表彰周仲原的赫赫战功,于此岗建庙立碑,塑以金身,祀以香火,取名“合湖庙”,后来,群众还是习惯叫“湖溪庙”。据当地群众传说,不但这支义军来自鄱阳湖畔,而且义军的首领也姓胡,所以朝廷在这个合围“胡匪”大捷的地方,立“合湖庙”为周仲原树碑立传。十里八乡的群众来玩湖溪庙会时,不忘到湖溪庙里争相上香祭拜庙神周公,以求家人身体安康,事业顺利,升官发财。一时,湖溪庙前的香炉中香烟缭绕,神秘莫测。

与祭神颇有些神秘感的,还有那一出出上演的古戏。据我们村的老者说,玩庙会的十多天,以前我村组织戏班子在湖溪庙前演戏,生旦净末丑,每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关公战秦琼等历史故事,在湖溪庙前得到充分展示,赢得玩庙会的群众阵阵掌声。那时候演戏,也是为了挣点钱,改善生活条件。我小时候还看到过装有戏服和道具的木箱,如今已不知下落,也再没有人演戏了。

湖溪会历史之久,范围之广,人数之多,会期之长,是我县其它农村庙会不可比拟的。四方来客,近有金溪、临川、南城、资溪四县,远有建昌、饶州、抚州三府以及福建等县。人多时达三、四万之众,周围十里户户客满,家家灶里不断火,村村路上不断人,人来客往,络绎不绝。足见其规模之大,影响之远。

湖溪会,已历千载,俗称牛会,刚开始是以牛交易为主,广丰的大水牛、山东的大骡马、内蒙的大骆驼,有时也都会来赶会,后来发展成为各种农村物资交流的庙会。湖溪会就在湖溪山岗上进行,山岗前面是非常大的草坪,适合摆放各种摊位;山岗后面是一片松树林,牛贩子喜欢把牛拴在松树下进行交易。

因为湖溪岗地处严家村,每年农历八月二十之前,严家村的村干部就会组织村民用晒谷子的“肚垫”来“打厂”(做成挡风遮雨的棚子,作为摊位),然后租给各位摊主,收取租金,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哦。

笔者就出生在湖溪岗脚下的左坊镇官桥村,离湖溪岗大约2里路,因此,玩庙会非常便利。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还在读小学,学校放假一周,那个高兴劲,跟过年差不多。牛贩子差不多在农历八月二十就赶着几头牛来到我村,往往吃住在村里每家每户,这样,乡亲们也有一些收入进账,很是开心。牛饿了要吃食物,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担上两捆晒干的水稻秸秆,来到湖溪岗,卖给牛贩子,可以得到一笔零花钱。

小时候,我喜欢跟在妈妈后面去湖溪岗玩会,父亲老早就到会上卖桌凳、锄头棒、簸箕、扫把去了。从家里官桥村出发到湖溪会,只有两里路,基本上是田埂路,已是秋天,田埂路两旁是金黄色的水稻,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收割了。狭窄的田埂路上人来人往,有空手去玩的,有牵牛去卖的,有扛着桌子、凳子去卖的,有担着蜜桔、柚子、花生等去卖的,还有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锅灶具,原来是做小吃卖卖的......好不热闹。

到了湖溪会上,只见人山人海,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两边摆满了农资交易的摊位,卖的东西品种齐全:生活用品有菜刀、柴刀、砧板、锅、锄头、锄头棒、犁、耙、碗、筷子、桌凳、木箱子、箩筐、簸箕、扫把、被单、被套、棉絮等;吃的更是眼花缭乱,有芝麻糖饼、薯片、花生、桔子、柚子、玉米、甘蔗、麻糍、葵花籽、冰棒、冰水等;穿的也是五颜六色,简直像进入一个花花世界,有各种颜色的外套、的确良衬衫、裤子、毛线、棉袄、解放鞋、运动鞋、运动衫、运动裤、帽子、手套等;往湖溪岗山后面的松树林走去,那便是极为壮观的牛市,大概有300只黄牛、水牛,牛贩子和前来看牛的农民正在谈判,要知道,牛在农村是“顶梁柱”,种田没有牛就像战士没有枪一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农民数好了钞票,交给牛贩子,牛贩子心里乐滋滋的,这下应该挣得不少啊,农民也兴高采烈地牵着牛回家,一场交易顺利结束,牛贩子又在期待着下一位买主的到来。

此外,庙会的热闹还在延续,演马戏的,放录像的,耍杂技卖狗皮膏药的,用气枪打气球的,租小人书的,卖冰棍的,卖汽水的,卖棉花糖的,卖包子、馍馍、油饼、油条的......口袋里装满钱,在庙会上你定会满载而归,因为没有谁能抗拒各种诱惑,况且一年才一次这样的大型庙会,谁不会潇洒买一回呢。当然,庙会上有些游手好闲的人却没有抵制住罪恶思想的诱惑,居然趁人多的时候去偷抢别人的钱物,还有一部分人居然聚到密集的松树林下赌博,每年县公安局和左坊派出所要派出很多干警维持秩序,专门打击这些违法犯罪分子。

家庭妇女玩会,主要是为儿子成亲或女儿出嫁买好结婚礼物,主要是衣服、裤子、樟木箱、挂衣橱、脸盆、脚盆、木桶等,虽然花费不少,但那是父母对儿女深深的爱意。

当然,除了玩庙会,附近村庄的小孩子还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挣点钱买自己喜欢的课外书和文具。在湖溪会的“十”字路口,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走累了,总要喝水解渴,如果在那里卖水,一碗两分钱,一定能挣些零花钱的。于是,大人高兴地挑了一担满满的井水,放在了湖溪会的“十”字路口,搬了一张凳子,让小孩坐在那里卖水。来来往往的人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逛来逛去,一会儿就口渴,只好到处找水解渴,有些人去买冰棍或者汽水,有些人来到小孩面前,一问井水才两分钱一碗,便宜,于是来一碗或两碗,冰凉的井水灌进肚子里,真爽!这样一天下来,一担井水可以挣个七毛钱,小孩子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就去买自己喜欢的课外书和文具。

附近村庄的一些人家里还有许多小人书,小孩子趁此机会拿出来租给玩湖溪会的小朋友看,三分钱一本,三天也可以挣一块钱左右。在出租小人书同时,有些小孩子还用绳子在旁边空地上圈出一个“停车场”,有些外地来玩的人,就把自行车停在这里,一天收五分钱,这样算起来我又挣了两块一毛钱。这十天湖溪会,附近村庄的小孩子收获颇丰,既见了世面,长了知识,又挣了一笔“零用钱”。

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玩湖溪会的人越来越少了,主要原因,一是改革开放,让很多年轻人到沿海各地打工去了,家里剩下的几乎是老人和小孩;二是中国经济迅速发展,物资越来越丰富,各种超市、商店、杂货店如雨后春笋,乡镇集市交易频繁,庙会物资交易已经逐步被淡化。

进入21世纪,湖溪会仿佛进入迟暮之年,一天能有两百人玩庙会,那简直是一种奢望了。最近几年,我也会去湖溪会上转一下,结果很失望,还没有平时的左坊镇集市热闹。大概,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越来越充实,湖溪会不再有往日的吸引力了。

但是,对于很多70、80后及其以前的人来说,湖溪会,永远是一个美好的回忆,留在心中,挥之不去。湖溪岗,那是一个充满欢乐和温暖的地方,总会时不时在梦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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