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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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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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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深

《竹林深深》(1950字)

 作者:高一凡

  竹林深深,足音朵朵,片片竹叶顺着山风,在蜿蜒小径滑落。他担着一担杂货,在茂密的紫竹林中穿行;一边敲着小锣,吆喝。

  他第一次登上崖顶村,崖顶村是一个边境村落。三面环山,并且山势陡峭,如刀削斧劈,难以攀援。只有南面可供登山,一条陡险登山小径,是联糸外界的唯一通道。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三道人工天梯,才把一担货送上崖顶村。就因为上山的路异常艰险,村里信息闭塞,村民与外界联糸也少。他心里盘算小杂货应该很抢手,利润也该要高些,感觉能比别处多卖些。他寻思,崖顶村走一遭,说不准还能开辟一处卖散货的新市场。

  他在一户人家卖了一把木梳,一对耳坠,又向下一户转悠。竹林间阳光虽不强,但担着一担七八十斤的货,时间久了,他已是大汗淋漓,感觉有些口渴。他扒开青苔,喝着甘冽的涧水,在林荫下小憩。耳畔,林涛中隐隐有笛音传来,  唇齿启合间似有绵绵的心事飘落。

   他转过山坳,又一户低矮的土坯房,在竹林间隐隐约约。笛音就是从土坯房中传来的,如泣如诉。他循着笛音靠近,只见房屋陈陋,低矮的门上插着一把大锁,笛音是从窗户里传出来的。

   他迷惑着,走向矮墙上的窗户。窗户上用长长的铁钉钉着横七竖八的的木条,木条缝隙间洒满竹叶。枯叶上积满灰尘,孤零零地嵌入几片新鲜的黄叶。

   笛音是室内人,用竹叶用唇音弹出的,他断定。 隐约感到蹊跷,他大声问:“有人吗?”

   “大哥,救救我。”

   窗户缝隙间,一双幽怨,透着清秀的大眼,用外乡口音哭着向他诉说……

   “出生时,母亲难产早亡。父亲天生小儿麻痹症,只有四处拾荒,捡拾破烂供她上学。十五岁那年,废品站门前,父亲又遭车祸,拄着双拐才能勉强往前挪。

   家里靠政府低保难以维持生活,瞒着父亲,她默默踏上南下列车。邻座一中年时髦女子,言辞滔滔,驱赶旅途寂寞。她善良地倾吐了心声,女子眼中一丝狡黠闪过,说帮她找到适合的工作。

   中途,她俩下车,换乘。车窗外闪过似曾见过的山川,湖泊。她内心疑惑,质问。女子掏出散发异香的手帕,往她面门一捂;她挣扎,奈何人小身薄,渐渐失去知觉。醒来,胳膊酸麻,绳印紫绿交错,下身更是疼痛着火。泪奔,心往冰窟急速掉落。痛苦翻身,床板吱呀作响。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破败的门框前冷漠道:“我五头牛买的,你从今以后就是我老婆”。

   日日大门加锁,夜夜供他消磨,稍有不从,一顿拳脚。多次乞求,让我到外面透透气。总是甩出那句:“生了娃,才能踏进卧室外的院落。”

   几次挽起绳扣,白发父亲的拐杖在脑中狂涛颠簸。窗外,竹枝抽苔、长叶,风中哀歌。只有拾起飘进窗户的竹叶,驱赶伤心与落寞。”

   空气陷入无声的沉默,沉呤在她遭遇中。 良久,他道:“是你的笛音吸引了我”。

   “大哥,总算等来一个外村人,遇上了你;我要回家,要见我爹,请您带我离开狼窝。”

    他点头,又是叹息,摇头。

    不知何时,一个四十七八的中年黑脸汉子出现在土坯房旁,手里拄着一个锄把,暴戾狠声道:“小子,竟敢勾引我老婆。”

    他正想与汉子理论,让他放了外乡少女。却只看见汉子抡起锄把劈过来,他急忙举起担货的扁担阻挡,咔嚓一声,扁担折了。他急忙顺势一滚,好险!锄把重重击打在刚才站立的地方,扬起浓浓的灰尘。

   “ 黑牛,别伤害他。”室內少女疾声道。

   “小婊子,来的日子不长,就开始养起汉子,回头我再收拾你。”

    他趁机刚站起了, 黑牛又拎起锄把,向他追过来,边追口里边打着口哨。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急忙忙地向竹林深处退去。由于长期的货担职业,黑牛追不上他。这时候,又有源源不断的,村里的男人又跑来加入,帮着黑牛围追他。

    敢情是黑牛的哨音召来的。

   “别让这小子跑了,以后咱村的男人怎么娶媳妇?”有人大声嚷道。

   “哈哈,还有一担送上门的货。”又听见身后有人在哈哈大笑。

    他拼命的往前跑,幸好平时练就一双擅跑的飞腿。一会时间,就把追兵,甩在身后。他迅速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藏了起来……

    夜幕降临下来,人群找寻他的叫嚷声渐渐稀落,耳畔山风吹动竹枝,林涛阵阵。

   子时时分,他悄悄潜回土坯房,寻思伺机救她下山。

   只听见房内暴喝声一阵未息,又是一阵。少女嘤嘤哭声和着竹风揪痛他的耳膜。

   黎明时分,他又潜回山洞隐蔽起了。渴了喝山泉水,饿了摘野果充饥。

   连续三个夜晚,他在山洞与土坯房之间来回潜行。无奈,黑牛对外乡少女看得紧,无从下手,他只好趁着黎明前的夜色,顺着南面的天梯退下岩顶村。

   日子依旧凄风冷雨,竹林间渐渐冒出新笋,在雨水里,长高一寸又一寸。她有时在想,货郎是否平安?有时又想,也许货郎早忘了她,就当从没来过土坯房,从没来过崖顶村。

    一天清晨,她听見山脚下有汽车警笛声,飘上山坡……

    她正在沉思间,货郎带着几个大盖帽,警徽闪闪的人撬开门锁和封条横七竖八的窗户。

   “夜色里,下山时,不小心摔折了腿,一出院,我就引领着警察来了。”货郎道:“来迟了,你受苦了。”

    她看着货郎拄着拐杖的腿,眼里噙满感激的泪花……

    久违的阳光,瞬时罩在她累累伤痕仍掩藏不住的俊秀、稚雅的脸上,格外的明,晶莹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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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凡   2018-06-09 2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