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点零五分进的电梯吧?是凌晨一点零五分进的电梯吧?没错,我是凌晨一点零五分走进的电梯!
当时我还提着一袋垃圾,对,就是这样,垃圾还在。还在,我的脚边……
“你们怎么还没来?我都被关在这儿十五分钟了,快!”
当我捡起脚边的垃圾时,身旁的男人正好结束通话。
现在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说“快”,过日子要细水长流,而不是快刀斩乱麻。
“你没事吧?”
虽然我不喜欢他的语气,但还是礼貌的问了他一句,毕竟这个电梯间只有我和他。
“没!”
约莫一分钟左右,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
简简单单一个字,他竟然想了这么久,回答问题倒真是“快”。这人也真是的,全程连头也不抬一下,真没……
“礼貌”俩字尚在脑海盘旋,一阵剧烈的头痛已然而来。
“嘶!”
此时此刻,吃痛不住的我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我颤抖着右手从衣兜里拿出止痛药,囫囵吞枣的咽下了好几片。
许是药量大浓度高的缘故,所以这次的头痛比刚才缓解快些。
刚才是什么时候,两个小时前吧?嗯,想起来了,是两个小时前。敲门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下时间。
等等,不太对劲,我在这里干什么?三更半夜扔什么垃圾……
“该死!”
正望着电梯门出神的我,被再次突袭而来的头痛激的浑身颤抖。与此同时,一幅诡异的画面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间漆黑阴森的屋子,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三声毛骨悚然的冷笑。哎呀!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其中一个身影不是我吗……
“快点,都二十五分钟了,该死!”
站在我身旁的陌生男人,又一次打断了我的思路。换句话说,我脑海中的画面被他急躁的低吼划破了。
脑海中的画面是记忆的呈现,一旦划破记忆自然中断,这可真是让我恼怒的连锁反应。
尤其最近几天,频频头痛让我的记忆越来越差,差到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虽然这个可怕的现象只在前天出现过,虽然它出现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但这些已经足够致命。
这就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家,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
那种焦灼、那种不安、那种恐慌、那种绝望,那些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让我如临深渊。
因为,我看到了我,又一次!
若说刚才的画面诡异,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是……
“咚!”
第三次,我的思路第三次被打断了。还是那个男人,他的手机掉了,就掉在尚未捡起的垃圾袋旁边。
“我,我,我捡……”
“你急什么?你有很重要的事吗?”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恼恨着开口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我先打断了他的话。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想当一个蛮横的人,但他的样子让我忍无可忍。
唯唯诺诺的神色,躲躲闪闪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话语,真是越看越让人窝火。
算了算了,不生气了,电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可能的保存体力,最起码方便逃跑。
等等,我刚才想到了什么?逃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记忆中断?难道记忆也有喜好?比如珍藏美好的画面,比如摒弃丑恶的场景,因为这些“比如”的存在,所以我才会记忆中断。
这,这想象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这,我禁不住摇头轻笑。然而刚咧开嘴,我便石化般僵住了。
我想起自己可笑的想象:珍藏美好的画面,摒弃丑恶的场景。将丑恶的场景摒弃?对,就是“摒弃”提醒了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说明我是看到……
“当啷!”
该死的家伙,他又在干什么?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打断我很有意思?还真是该死!
我越想越气,禁不住转过身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你的袋子,我,我只是想捡手机。”
望着双目圆睁的我,陌生男人筛糠似的抖成一团,说话更是磕巴的让我,不,我并没有愤恨。
我非但没有愤恨,而且一直盯着他,直到他闭上嘴为止。于我而言,这些已经足够反常,我本就讨厌畏手畏脚的人。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因为他说话的样子而恼火。可是这一次,我却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了。
我忽如其来的改变一定骇人,不然的话,他又何至如此?只是他不知道,我也很害怕,他更不知道,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没关系,或许他知道了才要命,当然是要我的命。之所以冒出这样的想法,都是因为他身上的白色衬衣。
那上面,那上面有一个血手印。
“啊!”
“啊!”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音,吓得我和他同时喊了出来。许是手机掉在地上碰到了某个按键,所以铃音过后传来了语音留言。
“你在哪儿?我们已经到十二层了,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哎呦……”
痛苦的哀嚎过后,手机很快没有了声音。
可能铃声响起的太过突兀,可能血手印出现的太过惊悚,总之这一刻,剧烈的头痛风暴般“登陆”了。
“哎呦!”
看到我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陌生男人迅速捡起手机准备离开。奈何天不随人愿,他被我脚下的袋子绊住了脚。
他一定摔得不轻,而且碰到了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流这么多血。
“对,对不起,我,我没想杀死你。可是,可是你和她,真的太像了……”
“闭嘴!”
不知道是我声音过大,还是他伤得实在严重,反正我只喊了一声,他就彻底不动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说了让你慢点跑,可你死活不听,非要和她对着干。”
此刻的我,望着地上的男人,竟然出奇的冷静。确实很奇怪,因为我以前不是这样,进电梯的时候我还挺紧张。
不紧张不可能,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镇静药又不能当饭吃。最关键的就是,我的药只剩六颗了,那是一天的药量。
一天?二十四小时?每次头痛发作……
这些数字本就让我担心,经过换算更让我心惊胆战,我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成功。
毕竟杀人不是小事,何况我要杀的是他。
等等,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和他有什么仇恨?袋子里怎么会有水果刀?
奇了怪了,这些问题明明都有答案,就在一分钟前,它们还在我的脑海来回滚动。
可,可我现在却茫然无措,大脑亦是一片空白……
“嘶!”
又来了,该死的头痛又来找我了。这一次,它似乎想倾尽全力击垮我,否则也不会疼得我流泪。
哆嗦着手正准备去摸衣兜,却想起所有的药都被我吃完了。无奈之下,我只有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忍着,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头痛总算有所缓解,而我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此刻正顺着额头蜿蜒而下。
“啊!”
就在我将汗水甩落之际,突然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一声惊呼过后,我颤颤巍巍打开了另一只手掌。
当我的目光和手掌接触的一刹那,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随之响起。与此同时,零散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拼出完整的画面。
那天下午,当一瘸一拐的姐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觉气血上涌,脑袋更是炸裂般的疼。
“姐,他又打你了?我找他去!”
“小念,你不能去,他不知道你。再说我也没事,真的没事。”
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姐姐一边死命拽着我,一边勉强露出个笑容。
“没事?!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还没事?姐,他这是家庭暴力,不能再由着他肆意妄为了,他会打死你的。”
望着说话颤颤巍巍,浑身哆哆嗦嗦的姐姐,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小希,你的头痛怎么样了?我又给你买了些药,顺便买了把水果刀……”
话还没说完,姐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音听上去急促又刺耳。
“你死哪去了?老子都快饿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做饭。”
“混蛋!姐,你……”
“菠萝我已经买了,该去的叶子也去了,你削皮的时候千万小心,我先走了。”
姐姐终是走了,没有听我的劝告,也没有给自己机会。
我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的脑部长了一个肿瘤,虽然不是恶性但压迫到了神经,必须通过手术才能缓解头痛。
为了凑足昂贵的手术费,也为了我以后的生活考虑,姐姐毅然嫁给那个暴戾的男人。那个所谓的“姐夫”并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不知道很正常,我和姐姐本就是孤儿,又都在福利院长大,知道我们身世的人少之又少。
姐姐结婚前就告诉我,她会隐瞒我们的身世,她不会让那个男人知道我的存在。姐姐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怕他知道真相后厌弃我,更怕因此失去这场救命似的婚姻。
毕竟我们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家产,再说还有我这个拖累。可惜被姐姐视作“救我一命”的婚姻,最终却要了她的命,也许这就是命运,变化无常的命运。
我常常在想,命运是不是错翻了人生的牌?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不该噩运缠身,我们就不该噩梦不断。
失去父母已经足够痛苦,偏偏我又得了脑瘤,还出现一系列严重的症状。为了缓解这些症状,我不得不服用大量药物,而它们带来的副作用让我生不如死。
其实和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以及不时出现的记忆中断比起来,药物致幻才是真正可怕的事实。
正是因为不忍我被病痛折磨,姐姐才会嫁给一个有钱无心的男人,才会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我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姐姐怎么舍得离开我呢?她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我,会永远保护我吗?说过的话怎么能食言?!
不,不是姐姐食言,而是他没给姐姐履行诺言的机会。
那个男人,那个和姐姐互为夫妻的男人,那个我原想有机会叫声“姐夫”的男人,他杀了我的姐姐……
我最后一次见姐姐,不对,是最后一次和姐姐通话的时候,姐姐特别开心。她笑着说手术费凑够了,还说半个月后我就可以手术了。
按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高兴,因为我做完手术姐姐就放心了,而我也能带着姐姐离开这里,离开那个暴戾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我不但没有高兴反倒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希望自己只是在荒谬的猜想,但是残酷的现实印证了我的预感……
许是太过兴奋,姐姐并未发现异常,直到她的手机被打掉,她才惊叫着反应过来。虽然反应过来,奈何为时已晚,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已经动手了。
姐姐的惨叫来自另一端话筒,被打落在地的手机并没有挂断。当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入我的耳中时,我既想砸了那个手机又暗暗祈祷它不要挂断。
矛盾的心理引发了我的头痛,随着声音的交替转换,头痛亦是愈发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姐姐?我到底该怎么救姐姐啊!
报警,我要报警,我要警察抓住这个残暴的男人,我……
“啊!”
就在我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传入我的耳中。声音入耳的一瞬间,我猛地哆嗦了一下,浑身上下更是如坠冰窟。
这,这不是姐姐的声音吗?为什么凄厉的让人汗毛倒竖?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姐姐正在经历可怕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听到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
姐姐的性格向来隐忍,为了稳定我不断加重的病情,更害怕我因为情绪激动引发头痛,所以她彻底成了“沉默的羔羊”。
沉默的羔羊,无力反抗的象征,于姐姐而言,其意不言而喻。
想着想着,我只觉浑身战栗不止,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和担忧交织在一起的心情,让我的头痛越来越严重,就连意识都逐渐模糊。
猛不防的,我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嚎什么丧?老子还活着呢。我告诉你,这次没打断你的腿算是轻的了,下次要是再敢背着我打电话,我就把你的胳膊腿全部扭断。滚,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不就是断了一只手吗?还哭个没完没了……”
凶狠的咒骂还在继续,我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因为刚才所听让我太过震惊。那个该死的混蛋,他竟然折断了姐姐的手,他怎么忍心下手啊?!
“该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又急又气又怒之下,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疯了似地对着话筒喊了起来。虽然我的喊声很大,但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姐姐的手机掉落在地,他又一直吼叫打骂姐姐,再加上姐姐凄厉的哭声。所以,他听不到我徒劳的喊声,一丝半点都听不到。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我也听不到姐姐的声音,而且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十分钟前,他又打了姐姐,理由是姐姐还在哭泣。他这次打完姐姐没有再动手,姐姐也没有再哭泣,这样反常的现象实在诡异。
十分钟后,直到我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才终于知道“诡异”的原因了。
“真他妈倒霉,我怎么打到她太阳穴上了?她死到家里,尸体怎么处理……”
许是之前的预感已经给了我暗示,许是此刻的自己已经形如槁木,许是预感和事实已经侵袭了大脑,所以我的反应才会如此缓慢。以致于“尸体”俩字传入我耳中时,我竟然冷静的悄无声息。
不哭不闹的站着,不喊不叫的听着,我就像没有灵魂的雕塑。
“你乖乖等着,老子这就去买冰柜,你先在里面凉快几天。”
再一次听到这个邪恶的声音,是他对姐姐尸体的处理决定,临时处理……
得知姐姐死讯的那一刻,我就拨打了报警电话。可惜的是,我还没摁完数字键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我没见过他,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对他完全就是一无所知。最关键的则是,我不能在姐姐尸骨未寒的时候暴露自己,这是姐姐生前最担心的事。
不,不对,应该说这是姐姐至死都牵绊的事。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拼尽全力喊出那声“不要!”
一声“不要”,纠结万分。不要我来,不愿我去,不要离我,不愿舍我,所有一切,我都知道。
所谓姐妹情深,我的一举一动让姐姐日思夜想,我的一颦一笑让姐姐牵肠挂肚,我就是她的命。
于姐姐而言,我是她的命,于我而言,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命?所以,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希望姐姐不要怨我。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住在哪里,姐姐结婚前一晚告诉过我。那时的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即便这场婚姻并非她所愿,她也毫不迟疑的穿上了婚纱。
姐姐的心思我明白,她是想用这场婚姻挽救妹妹,温暖丈夫,留下美好,守住幸福。很贴合实际的想法,这些想法既给了她信心,也让她开心的说出了地址,并留下了一把崭新的钥匙。
“小念,等你做完手术就搬过来住,我会照顾好你,我相信你姐夫也会。”
这番话是姐姐的心愿,也是她对我的承诺,奈何造化弄人,这些字字句句终究幻化成风。
其实仔细想想,命运并没有翻错人生的牌。亲自惩罚那个男人,本就是该我翻的牌……
当我用那把钥匙打开房门,当我走过狼藉一片的客厅,当我抱起血泊中的姐姐时,我真想用尽生命之力狠狠哭一场。
我是心如刀绞,但我不能放声大哭,因为我不能暴露自己。不止在他面前不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能出现,我要为姐姐报仇。
趁他不在的时候,我会做一件重要的事。
吃药,我要让他吃我的药,我的那些产生致幻的药,这就是我说的重要之事。与其说给他吃药,不如说给他下药,我要把碾成粉末的药片倒入饮水机。
虽然下药并不难,但危险系数却很大,毕竟这是他的家,他可以随便进出。最最关键的就是,他上班的地方和这个小区只隔了一条街。
对一个总是怀疑妻子不忠,甚至疑心到病态的男人来说,这样的距离再合适不过。
既不用开私家车也不用挤公交车,只要轻轻松松五分钟就能步行到家。畅通无阻的路线,毫不费力的路程,这种组合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老天的厚爱。
若是疑心病犯了,他就突袭似的跑回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姐姐身旁。之前姐姐告诉我要手术的消息,就是因为他的突然现身才发生了不幸。
他不但像个恶魔忽闪忽现,还像一个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疯子。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妻子水性杨花。
老天啊!这是多么可悲又残暴的魔鬼,他以为我的姐姐和谁通电话?他又把我的姐姐当成了什么人?!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姐姐。我要是平时多注意身体,就不会患上这么糟糕的病,姐姐也不会忍气吞声的过日子,更不会幻想用自己的温柔感化他。
他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因为魔鬼没有心……
当我把碾碎的药粉倒进饮水机,又将一切恢复原样时,我听到了那个魔鬼的声音。他正嚷嚷着指挥装卸工搬冰柜。
急躁的声音加上“老子”的低俗口头禅,真是狂妄自大的想忽视都不行。
“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等着我!”
临走之前,我站在卧室门口最后看了眼姐姐,旋即转身走了出去。等到我压低帽檐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带着死亡气息的冷笑在我脸上蔓延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一大早就蹲守在小区门口,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边焦灼地看向前方。
直等到八点二十分左右,那个男人才晃晃悠悠地提着公文包走出小区。说句心里话,每次看到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时,我真想冲上去一刀结果他。
幸运的是,我每次都控制住了自己。因为潜意识告诉我,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姐姐死得那么凄惨,他又怎么可能走得安详?我当然不会放过他,绝不!
第二次走进那间房子时,我非但没有扭头,并且强迫自己不要东张西望。虽然房子已经打扫干净,地上也不再狼藉一片,但姐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无法抹去。
更何况,更何况冰柜就在我的旁边,距离之近,让我可以清楚地听到机器运行声。所以,我不敢看,我怕惊扰了姐姐,更怕乱了自己的心神。
我的努力,不是为了失败……
我每天都按计划展开行动,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我想,是姐姐在帮我,纵使阴阳两隔也断不开姐妹情深。
不得不承认,那些致幻的药物真的很厉害,他的言行举止有了明显变化。比如他走路不再趾高气扬,而是不断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会转身望向后面,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除了行为古怪之外,他说话的样子也变得神经兮兮。要么大喊大叫,要么悄然无声,总之倏忽不定得让人诧异。
也是,一个正常人突然变得诡异,而且之前没有丝毫预兆,这种邪灵附身般的变化谁见了都会躲闪。
躲闪既是潜意识下的本能反应,也是内心深处的真实表达,毕竟癫狂的恶魔不属于人间……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如果头痛没有加剧的话,我还可以再多给他下几天药,让他多一些精神上的折磨。
可惜世事总有遗憾,我的药眼看就要用光了,而我却身无分文,我只能提前结束计划。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有恩怨注定要在今晚结束,更准确地说,就是此刻。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今晚是最后一次给他下药,还想起今晚是姐姐的头七,更想起他忽然回家见到我的样子。
“你,你不是死了吗?姚小思,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那一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的惊恐是我铭记在心的可笑。
“我,当然是人!还有,我不是姚小思,我是姚小念,我们是孪生姐妹。”
当我一字一句介绍完自己的身份时,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拿出藏在垃圾袋里的水果刀,他才惊骇万分的大喊起来。
刺耳的喊声引发了我的头痛,在剧烈的痛苦和伤心下,我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
因为头痛眼花浑身发软,所以竭尽全力也只是刺伤了他,就在他想要逃跑之际,我拽住了他的白衬衣。鲜血既染红了他的衬衣,也染红了我的双手,还刺激到了我的脑神经。
记忆缺失给我带来片刻的失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恶魔挣脱并打伤了我。昏昏沉沉之际,我听到电梯间传来一声惨叫……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怎么也没想到电梯因为故障无法运行,更没想到被烟灰缸砸伤的我追上了他。
在劫难逃就是在劫难逃,他困在电梯间的时候,我提前设置的“诡怪电话”轮番响起,他的求助电话永远打不出去。
就算我没设置那些录音,他依然会在药物的作用下产生幻觉。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至死都像看鬼似的看着我。
虽然我和姐姐很像,但我们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姐姐是一头长发,我则是利索的短发。我答应过姐姐,要清清爽爽的进手术室。
“姐姐,杀害你的凶手死了,他死有余辜。谁让他跑的慌不择路?谁让他摔倒在垃圾袋上?谁让袋子里面放了一把水果刀……”
话到此处,我哭得肝肠寸断,滂沱而下的泪水似要哭尽一生伤悲。不,一生不够,我还要再找姐姐,我们还要再当姐妹。
“姐姐,妹妹来找你了。”
从窗户跳下的瞬间,我微笑着说出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