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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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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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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听到树的哭泣(外一章)

龚愿琴

 

大雪将至的时候,小区里的行道树都被砍去了头,砍去了手。

一群工人把梯子架在树上,用电锯去锯树的手,锯树的头。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巨响在空气里撕拉,一根根繁茂浓密的枝桠凄然落下,一片片碧绿的或枯黄的树叶在风中飘飘撒撒。刺耳的锯木声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围着我居住的楼房不绝于耳。

现场,惨不忍睹!残枝败叶。锯木灰。拦腰斩断的树干。新鲜的伤口上一圈圈清晰的年轮,甚至还冒着清香。抬头,那是从未有过的苍白的旷远的天空。天空很大,很高,很远。

这些树认识小区里的每一个人。它们看着孩子从出生到疯长,看着老人从青丝到白霜,看着人来了又去,看着人去了又来。天一直很蓝,云一直很白,它们也一天天长高。

大人们乘凉聊天,牵绳晒被。孩子们奔跑嬉闹,东躲西藏。鸟儿们在枝丫间叽叽喳喳,筑巢为家。蓝天白云看到了它们的枯枯荣荣,鸟雀儿了解它们的冷暖饥饱,风霜雪雨领略过它们的无比坚强。

曾经,有鸟儿带来远方的消息。鸟儿说:城市在扩大,新的小区又在形成;很多旧小区已被轰鸣的机器掘为平地,那里的大树早已被连根拔起;古老的土地弥散着喧嚣的现代气息,沉甸甸的铜臭味时时充斥着人们的耳鼻;人和鸟一样,没有树,没有家,没有归宿……

没有头。没有手。无端的屠戮。寒风四起,地面的水要结冰了。铺满小路的被人踩来踩去的枝桠渐渐枯萎,最后,是化作一堆白灰,还是成为一手玩物?我不知道。

我分明觉得:光秃秃的树干,一排排、一行行地残疾地站立在楼前屋后或是小路两旁,很疼。

 

一棵树倒向了天堂

 

终于,你还是倒下了。

我许多次都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你会陪我到青丝褪尽、两鬓斑白。许多个清晨,小鸟在你的周围欢叫,那些清脆悦耳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扰醒,我睁开眼睛,看见你在窗外伸展着新鲜的枝叶,朝我微笑。于是,我相信侥幸!

我也知道,你站在城中村的位置,很危险。我知道,你终究逃脱不了被迁移或是被铲倒的命运。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快啊!我更没想到,你竟真的是被连根铲起!你将被他们运向何方?

当那坚硬、冰冷、锋利的铲刀向你开来,你怕吗?

泥土翻起,连同你裸露的千丝万缕的粗细根须,白晃晃地直刺我的眼睛,刺入我的心脏!我很疼。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站立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你见过怎样的风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这竟是你的最后一个春天!

就在这个刚刚过去的冬天,寒风肆虐,冷雨灌顶,你的枝丫在魔鬼一样的天气里剧烈地东升西起。那时,我告诉女儿:这是生命的舞蹈!

就在你再一次用生命的舞蹈走过寒冬的时候,就在又一个春天的脚步刚刚要到达的日子,我以为春暖花开之后,你即将再一次枝繁叶茂,又给我一个欣欣向荣的窗景。可是,你却被生生铲起,倒向了天堂……

从此,我的窗外,再也不会飞来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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