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龚愿琴的头像

龚愿琴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3/24
分享

头枕书香梦芬芳

 

古人有诗云:“三更有梦书当枕,半床明月半塌书。”真是巧了,这样的描述正是我读书生活的真实写照。

幼年居乡间,刚入学堂,有邮递员到村里来,问我们是否愿意订阅《中国少年报》,当时懵懂如我竟不知“报纸”为何物。那邮递员叔叔真好,他送了我一本《雷锋日记》。于是,在乡间低矮的土砖房里,每当夜幕降临,星月高挂,做完了当天的家务活,也做完了当天的作业,识字不多的我就倚靠在我家那张仿古雕花的大木床上、在蚊帐的保护中、在不算明亮的灯泡底下,痴痴地读着雷锋的故事。读着读着,幼小的我竟然为雷锋苦难的童年潸然泪落,抽咽不止,直至凄然睡去。

年龄稍长,客居大西北,我的学历在小学四年级。父亲为我订阅了《中国少年报》、《儿童文学》、《儿童时代》等近十种报刊杂志,每当报刊杂志到来的时候,总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其中,《儿童文学》尤其让我爱不释手。许多个冰天雪地的夜晚,我在暖如阳春的屋子里、偎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就着床头的台灯,如饥似渴地啜饮精致甜美的《儿童文学》。我进入童话,进入寓言,进入诗歌,进入散文,我跟着主人公一起感受阳光雨露的芳芳,一起体验妖魔鬼兽的惊险,一起笑,一起哭,少年的我在文字的世界里“沉醉不知归路”,终于,和衣与之共眠。

中学时代,寒暑假是我大量阅读课外书的最好时机。每当假期到来之前,父亲让我写下书名,他据此到图书馆里去帮我一一找来。《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儒林外史》、《聊斋志异》、《呼啸山庄》、《童年》、《静静的顿河》以及“三言两拍”等等,伴随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或炎热的夜晚。至于《红楼梦》,因为人物关系太复杂,也因为自己学知尚浅,艰难地读到一半,我终于合上了她。但是,我常常在深夜里,自觉不自觉就从梦中走入了富丽堂皇的大观园,我看见宝玉挨打,看见黛玉葬花,看见宝钗作诗,看见晴雯嬉笑,看见袭人在灯下缝补,看见那个可爱可亲的刘姥姥,看见一脸夫子相的贾政,看见精明能干的王熙凤风风火火地说着我来迟了……

读大学时,我睡上铺。为方便读书,我将一期一期的《读者文摘》、《青年文摘》、《散文》、《散文百家》和《星星诗刊》、《散文诗》等摆放在床头和床侧靠墙的一面那窄小的空间里,一摞一摞、一排一排。每天夜晚,在做完了功课和学习之后,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一本一本地翻看,一篇一篇地阅读,一首一首地在心头吟诵。有时候一回头,蓦然发现自己被清幽的月光淹没,再听到室友均匀的呼吸声,看到窗外婆娑摇曳的桂花树影,天上片片轻云已酣然入梦,于是昏昏然困意袭来,我将书塞在枕下,让翰墨浸入耳鼻,踩着横竖撇捺的步伐就进入了香甜芳芳的梦乡……

参加工作后,因薪金微薄,囊中羞涩,除去房租和紧巴巴的生活费,几无所剩。即便如此,书店和书摊仍然是我流连和踟蹰的地方。很惭愧,林海音女士在《窃读记》里描述的“如饥饿的瘦狼,贪婪地吞读”所带来的“很快乐,也很惧怕”的“窃读的滋味”,我也曾多次深深地体验过。“窃”多了,几乎所有书店和书摊的老板都有些熟识了,我便不好意思再去。于是我节衣缩食,克扣口粮,攒够了照两张登记相和在市图书馆办理借书证的费用。谁知借书证放在包里不到两天,还没借到一本书,在乘公交车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可恶的小偷连同身份证一起偷去了。我记得我流下的那伤心的眼泪,很苦,如同药水味儿。不久后,我饿着肚子买回了小仲马的《茶花女》,卧靠在冰冷孤寂的出租屋里静静阅读,伤痛才渐渐褪去。午夜时分,手里握着书,脑袋里放映着玛格丽特和阿尔芒的模样,眼睛睡着了,却分明看到长长的香榭里大街的繁华,更有一驾十九世纪的法国马车正缓缓驶来……

后来,生活渐趋稳定。虽然客观条件让我不可能拥有汗牛充栋的藏书,但我明白“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并更深刻地理解到渊源传统文化的不可或缺,于是每每地也就偶有经史子集和诗词歌赋来到我的床头,夜夜地与我“共剪窗前烛”,“共话巴山”“雨”,直至“雨骤风疏”,直至“洪波涌起”,直至“星汉灿烂”,“月上柳梢头”,最后,我与李白一起“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去梦游天姥山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多年来,不曾“居庙堂之高”,也不曾“处江湖之远”,“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我劳碌奔波,“宠辱偕忘”,平平淡淡,本本真真。在这如水的日子里,好书夜夜与我作伴,好文时时与我同眠,这样的夜晚,花香,草香,书香,梦芬芳。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