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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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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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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书包的故事

那一年,她出嫁了,大红的轿子抬起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啊。我躺在一个针线笸箩里,跟着她的母亲一起抹眼泪。

第三天,她回娘家门。临走时,她的母亲将我连同那个竹制的针线笸箩一起赠送给她,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

从此后,我陪伴着她在春日融融里,在夏日凉风中,在秋日的月光下,在冬日的暖炉边……春夏秋冬,时光流转。渐渐地,我大大小小、横横竖竖的口袋里装满了细小的绣花针、五彩的绣花线,更有很多轻薄灵巧的绣花花样,身形越来越厚重。而她,也有了自己的娃。

在娃娃的哭声里,或是甜美的睡梦中,我和她,就着温馨的灯光,抬首,低眉,一针,一线,不离不弃。

变化仿佛是在转眼之间。瞧:娃儿长大了,她老了,我呢,越来越陈旧。每年的六月初六,大地回暖,阳光普照,她把我放在家门口的木桌子上晒着。我和隔壁左右、前湾后村的姐妹们一起晒着,花花绿绿的,好不绚丽啊。

后来啊,她走了,扔下了她的娃,她的针线笸箩,还有我……

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岁了!也许一百岁?也许两百岁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带我走过的山山水水,今天是无比地清秀和壮丽:那水里的武昌鱼早已游出了梁子湖,游出了长江,奔向万里大海:那山上的武昌楼啊,高耸云天,并擎起一轮明月,与璀璨的星河齐辉,共明……

而且,听说还建起了飞机场。那飞机飞得比她家门前的香樟树还要高,比她绣花时抬头仰望的飞鸟还要高。哦,不,远远不止那么高,那一定是可以遇到她、遇到七仙女的高度!

我呢,我在哪里?就在我已遗忘自己的时候,有一双如她的眼睛一般美丽的眼睛注视到了压在箱底的我。于是,我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掸去灰尘、清理陈渣、换上外衣,又描眉划线、梳妆打扮,终于,光彩亮丽地重新复活。

我看到她了,看到他了,看到很多的她和他——他们都向我投来喜爱和赞许的目光……

也许有一天,我会坐上飞机,飞越梁子湖,飞越长江,飞越武昌楼,直到星辰大海,遇见如七仙女一样美丽的她,与她讲起出嫁三天后回娘家门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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