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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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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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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田板栗醉梁湖

我的家乡在烟波浩渺的梁子湖畔。那里,有一马平川的田地纵横,也有高耸峻拔的青山起伏。起伏的青山之中,有一座小山叫做徐山,徐山脚下有一个同名的村庄,村里住着我的外公和外婆。到徐山村里的外公外婆家去,是我童年最向往、最幸福的事情。中秋节吃罗田板栗,爬徐山找板栗,眺望梁子湖,更是我童年里最难忘的记忆。

三十多年前,我的舅舅从武汉卫校毕业,分到了罗田工作。罗田在哪里,长什么样子?当年懵懵懂懂的我,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从大人的谈论中了解到:罗田离我们这里很远,有很高很高的山,还有很多很多板栗树,且不说漫山遍野,就连路边人行道全都是。每到板栗成熟的季节,满树的栗子落了一地又一地,来来往往的行人竟习以为常、视若无睹。

我一直感到好奇,一个名字带“田”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山?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所在,那里怎么有那么多的板栗树,那么好吃的板栗,掉在地上怎么没人捡,那里的人们不喜欢吃板栗么,他们不知道板栗能吃么?这些疑问充盈着我幼小的头脑,萦绕在每年中秋节香甜的美味中,引起我一次次的遐思。

美味当然来自罗田板栗。每年中秋节,不知舅舅从罗田带回了多少板栗,反正是外婆家的大簸箕、小筲箕、竹箩筐都装满了,堆起来了,一颗颗,一粒粒,圆鼓鼓,滑溜溜,一个赛一个大,一个赛一个高。深褐色的肌肤,清香润滑,偏圆的小脸庞,狡黠微笑,毛茸茸的眼睛,眨呀眨,仿佛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纯朴、自然、快乐、简单。细密的壳,鲜嫩的肉,透着远方山野的芬芳。

板栗有多种吃法,可以生吃,可以煮了蒸了炒了吃,可以烧鸡炖肉吃。中秋时节,天气渐凉,寒气上升,一大家二三十口人聚在一起,外婆通常是用最简单、最方便、最暖胃的方法——煮板栗吃。外婆家的土灶很大,当一大锅煮熟的板栗香喷喷、气腾腾地倒满竹篾簸箕时,小孩围着转,大人说烫哩,小孩还是伸出小手指,颤颤的,抖抖的,一摸,烫着了,哎呀,呼呼的吹气,手指还痛,赶快嗍在嘴里,吸奶似的;不甘心,再试,还烫,呵呵,哈哈,嘻嘻……啊,终于不烫了,连忙抓起盯了很久的最大的那一个,快速剥壳,把那诱人的黄色果实塞进嘴里,甜甜的,粉粉的,香香的,舌尖的美味连着肠和胃,透过脏和腑,溢满心和胸,贯穿骨和血,整个人都成仙了。从小吃惯了梁子湖的鱼虾蟹蚌和荷藕莲篙的人,都在罗田板栗的粉甜香味里徜徉、沉醉,三天不知肉味!

中秋节,村子里通常要放露天电影,银幕就挂在外婆家后门高坡上的稻场里。煮熟的板栗不烫手了,电影也要开始了,我们抓起一把又一把,装满全身的口袋,最后手里还抓一大把,腾出另一只手,搬个小板凳去稻场看电影。稻场上,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舅舅和姨们通常会碰到一个,就给几个板栗;碰到小孩子,就把他们的小口袋都塞满。我们呢,别人讨要便给,再要,再给,不一会儿,所有口袋里的板栗全没了,就连忙跑回家,装满口袋,再跑回稻场。

那样的夜晚,外婆和妈妈似乎从没看过电影,她们一直忙着煮板栗;那样的夜晚,我不记得电影里放了什么内容,只记得上下高坡,来来回回的兴奋;那样的夜晚,全村人都在分享板栗美味的快乐中,大家对一个叫罗田的地方,产生无限的向往和美妙的猜想;那样的夜晚,月亮很圆,星星很亮,稻场里其乐融融的欢笑声,惹得不远处的梁湖水,轻拍湿岸,哗哗啦啦。

听说板栗是长在山上,徐山也是山,徐山上有没有板栗呢?于是,我们邀三两个熟识的邻家孩子,钻进了茂密的山林。其时正是深秋,成熟的果实挂满枝头。像桐子、茶子、橘子、柿子,我都熟悉,板栗我就真的不认得了。听说板栗果子是被一层又密又尖的刺儿包裹着,于是,我们满山遍野搜寻有刺的果实。整整一个下午,走遍两三公里长的徐山,除了满目枯黄的苍耳子,我们硬是没有找到那刺里藏着甜的传奇坚果。站在徐山之巅,眺望远处水天相连的梁子湖,我们揉合寻找板栗的希望和未找到板栗的失望,送给天边的云,化作绵绵的雨,落在梁子湖里,让浩渺的湖水包容我们所有的快乐和忧伤;也落在更远处不知哪个方向的罗田,让罗田的山告诉我们,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才是板栗的家……

时光荏苒,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三十多年的时间里,我走出了徐山,走出了梁子湖,也了解了罗田,了解罗田有着“世界板栗基因库”之美誉。今天的罗田板栗,也早已从我的记忆深处走出来,从雄奇美丽的大别山里走出来,褪去了羞涩的外衣,一展天然的山乡风采,多合作,深加工,成产业,远播海内外,致富一方父老!

又是一年艳阳春,今年五月,我是否乘着梁子湖的风,去大别山,观那海洋一样浩瀚的栗花开?今年秋天,我是否掬一口梁子湖的水,去大别山,听那沙沙沙、呼喇喇的栗雨落?亦或,就让梁子湖的云载着我,飘到罗田的板栗林里,找板栗,摘板栗,吃板栗,实现我童年里曾经失落的那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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