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来到了黄石。许是刚下了场雪的缘故,整个城市看起来雾蒙蒙的,尤其是磁湖一带,更是雾气连着水汽,水汽连着苍白的阳光,一片氤氲。山和水,楼房和街道,车辆和行人,都沉浸其中,显得宁静而安详。
黄石于我其实是陌生的。在今年之前,黄石给我的记忆也就是仅有的那些三三两两。
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黄石是湖北省的第二大城市,黄石的篮球在全国都很有名。当时,村里有户人家的亲戚是黄石的,每当他家那黄石亲戚来的时候,我们一帮小伙伴就故意多次地从他家门前走过,用农村小孩羞涩和羡慕的眼光看那个扎着洋气马尾辫、穿着洋气连衣裙的姐姐,再看那个梳着油光七分头、穿着洋气背带裤的弟弟。他们,常常扯起白天鹅似的长脖子,用城里人特有的优越和高傲在门口踱来踱去,尽情地在我们这群“丑小鸭”面前展示他们的“黄石人”元素。纯朴的我们,除了羞涩和羡慕,更加一份自惭形秽。
叔叔考取了黄石的大学,他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要带回几袋硬邦邦的涂满芝麻包着冰糖的香喷喷的饼子。叔叔说这叫“黄石港饼”,很好吃,很有名,是黄石的特产。于是,我们就总盼望着叔叔早点放假回家。
父亲的单位组织去庐山旅游,父亲决定带我去。父亲说先坐火车到黄石,再坐船到九江。从没出过远门的我欢呼雀跃。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第一次到黄石。当火车进入黄石的时候,九岁的我惊奇地发现:火车竟然是从城市的街道上走过,两旁站满了行人。我没看到铁轨,以为火车跟汽车一样,能从水泥路上走。父亲笑说:“铁轨就在车下。”我站起来伸出头看,还是没看到铁轨,心想黄石原来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船是晚上12点的,在轮船码头附近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主热情地向我们吆喝。父亲问我想吃吗,我不知馄饨为何物,但当然想吃。当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我一瞧,这不就是水饺吗,而且这么小。原来黄石是一个把水饺叫做馄饨的地方,我这样想。
弟弟也考取了黄石的大学。那时,湖北省第一条高速公路——武黄高速刚刚建成通车。家里请了一辆小车送弟弟去学校,从鄂州到黄石,二十分钟!全家人都在惊叹这飞一般的速度!惊叹黄石原来离我们这么近!
我到学校去看望弟弟,弟弟带着我从沈家营顺着黄石大道走,走啊走啊,脚都走疼了,走到一个步行街,步行街有个很大的电子显示屏,还有很多繁华热闹的商场,弟弟说这里是黄石最繁华的地方。我徜徉在霓虹闪烁之中,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感受到了大城市的繁荣和热闹。弟弟带我走上黄石长江大桥,我在桥上看江,看船,想:那江和船是不是也在看我呢?回到学校,弟弟又带我到附近的山里转了转。走在青山绿林之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小鸟在枝头清脆的鸣叫,我真羡慕弟弟:在这样的一个校园里,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读书和居住,是一件多么美的事呀。
今年,因为工作原因,我多次来到黄石。黄石于我有点像老朋友一样亲切了。春天的时候,和一位从小在黄石长大的朋友再次来到黄石,他带我找到了当年热闹无比如今却有些冷清的黄石码头。江里还有船,但船不再在这里靠岸。以船作为交通工具的时代已经太久远了,一去不复返。路边有几棵浓荫蔽日的大树,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一棵,当年有一个卖馄饨的小吃摊子就摆在它的身下。它看到,一个傻乎乎的乡村小女孩坐在那里,对她的父亲说:“馄饨原来就是水饺啊。就像有的人把粥叫做稀饭一样。”哎,大树,你看到我了吗?你可知道,当年那个傻乎乎的乡村小女孩又来了?物是人非,你还认得我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码头,这么多年,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又经历了多少人生的风风雨雨?江水无语,大树无语,整个城市仿佛也安静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的长河里静静流淌,流向看不见的远方。
黄石的辉煌我知之不多,但黄石的现在我确实喜欢。尤其是环磁湖一带,有山有水,山水相依,真美!继黄石长江大桥之后,巍然屹立的鄂东长江大桥把大江南北高速相连,那些层层高耸并环绕的立交处处都在显示着这个城市交通的发达和便捷。
在黄石的街头看到“西塞山风景区”的路标指示牌。以前弟弟就跟我说过,此“西塞山”并非张志和《渔歌子》里“西塞山前白鹭飞”的西塞山,但即便如此,因为这个名字,因为两者的因缘,我对西塞山,也就有些向往了。呵,西塞山,你是否有黄石港饼香喷喷的味道?你哪怕伸着白天鹅似的长脖子,我也相信,多年以后,你必将成为我对黄石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