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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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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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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片片飞

清明前夕,春风和煦,春阳正暖,百花争艳,万物勃发。

我走在一条开满樱花的大道上,抬头便见盛开的樱花遮天蔽日,堆积如山,低头间,数不尽的樱花瓣纷纷扬扬,如一场雨般飘洒下来,落在发梢,落在衣襟,落在了脚下。

樱花瓣,浅浅的红,浅浅的白,薄如纱,轻如毛,缓缓飘下,缓缓落地,无声无息,如梦如幻。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透过片片飘飞的樱花雨,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远行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徜徉在这仙雾缥缈的花雨里,说说笑笑,若隐若现……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樱花烂漫的春暖时节,我的母亲在武汉协和医院完成了一场大手术,刚刚康复出院。那时候,我的父亲和两个弟弟因为工作都不能来汉,照顾和接送母亲的任务全在我身上。母亲手术后除了记忆有些受损之外,身体其他各方面都恢复良好,这让我们全家人的心情也如春天的花开一样,格外欢畅,格外明朗。所以,大弟建议我们在离汉回家之前,携母亲去看看樱花,以让她老人家身心愉悦,这也有助于脑功能健康复原。

大弟的建议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同。于是,大家虽然不在一个地方,或在岭南,或在鄂东,或在江城,但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都一起在网上查询武汉赏樱的各种信息。很快,综合考虑多种因素之后,我们将赏樱的地点确定在东湖樱花园。

那日的阳光也如今天这般明媚,那日的微风也如今天这般醉人,我们在东湖樱花园的总服务处租来一辆轮椅,让母亲坐在轮椅上,然后一起步入铺天盖地的樱花的海洋。

那是怎样浩瀚的一片海洋啊,成千上万朵樱花在头顶挤挤挨挨,密密匝匝,白晃晃地一直连到天边。她们数不清,辨不明,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既灿若祥云,又如烟如霞。樱花树呢,每一株都枝繁花密,每一株都自成一景。瞧,高高大大的如青松挺立,婀娜多姿的似弱柳拂水,端庄秀丽的就像柏杨凛凛,婆娑起舞的恰是翠竹摇曳——每一株树都有自己的主题,每一朵花都有独一份的清丽,她们共同将这个春天的美好推送到了极致。

母亲坐在轮椅上,任由我们在樱花林中推来推去。母亲一直仰着头看花,满脸含笑。不一会儿,母亲的兴致就被这些热情洋溢的花精灵点燃了,她不时地指指这儿一篷,又指指那儿一片,高兴地说这像什么,那像什么,还说花儿们在开会,花儿们在嬉笑,那笑声都被她听到了。后来,母亲还哼起了黄梅戏调《天女散花》:“鲜花开放满天庭,万紫千红别有春……”

我们将母亲的言语、母亲的动作和母亲的歌声都录拍下来,即时地上传到家人群里。于是,父亲、两个弟弟以及其他亲人都看到了,听到了,大家都被美丽的樱花所陶醉,也被母亲的坚强和快乐所感染,手机屏内外都在流淌着轻松愉快的乐曲。亲人们都说,母亲的病已治好,现在又这么乐观,以后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春天,果然是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美好季节!

后来,母亲的身体状况也正如我们所愿,日日向好。二次退休后闲暇下来的父亲时刻陪伴着母亲,跟她讲过去的故事,也帮她做一些康复训练。特别是,父亲把我们那次看樱花的相片洗出来,放在相册里,以便母亲随时翻看,还把我们当时录拍的小视频存在手机里,常让母亲一边看一边回忆。母亲也许没有忆起多少,但她会时常翻看,不管是相片还是视频,都百看不厌。

我想,下一次樱花怒放的时候,若父亲和母亲的身体状况合适,我们就再一起去一次东湖樱花园吧。那情景,一定是更加甜蜜和温馨的。

然而,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两年前,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都因猝不及防的疾病先后离开我们,去了遥远的天国。我的那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再实现……

此时,春回大地,樱花又开。风吹处,片片樱花瓣四散飞舞,亦幻亦真,如泣如诉。闭上双眼,耳畔回响起《天女散花》优美的旋律,我分明看到:在父母双亲居住的天庭里,鲜花开放,万紫千红,每一片花瓣都是樱花的样子。

(此文发表于2024年4月19日《鄂州日报》“西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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