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龚愿琴的头像

龚愿琴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7/11
分享

庐山,我心中的圣地

在我去过的名山大川中,庐山一直是一处圣地一样的存在。虽然我已经登临庐山三次,但每一次相遇,都一如初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对庐山的向往和崇拜,永远不会停止。

我将庐山奉为圣山,不仅仅是因为她有着丰富深厚的人文历史和壮美秀丽的风景,更是因为她看到了我的人生和成长,而我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我的父亲和母亲。

三十多年前,我九岁半,暑假。有一天,当教师的父亲回来说,学校要组织教职工去庐山旅游,每人可以带一位亲属。母亲想了想,建议父亲带我去,说两个弟弟太小,而她要照顾弟弟们,走不开。父亲欣然同意,我则是快乐得一蹦三尺高。

但那时,我对庐山其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唯一引以自豪的是会背李白的《望庐山瀑布》。父亲告诉我:庐山是世界名山,很高,在江西省九江市,离我们这里不远,那里的夏天很凉爽,晚上睡觉要盖被子。

“啊?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盖被子呢?”我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说实话,从那天起,我对于此去庐山的目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验证“晚上睡觉要盖被子”。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盼到了出发的日子。那天,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叮咛父亲看好我,嘱咐我跟好父亲。我对于母亲关切的话语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里,但一直一个劲地连连点头,兴奋早已占据了我所有的心空。

去庐山,需要先坐火车到附近的一个城市去,再从那里乘船沿着长江到达九江。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确切地说,那是来自乡下的我第一次看到火车。记得,当时和父亲在县城火车站的站台上,我望着火车要来的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突然,“呜——”的一声长鸣,远远望去,随着有节奏的“哐啷哐啷”声,一条绿色的巨龙正亮着眼睛快速地向我驶来——太震撼了!

那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坐轮船,而且是四层楼的巨轮。巨轮的开船时间是晚上12点,我们在等待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在漆黑的夜里踩着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跳板上了船。船上一层层一排排的全是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很多床铺。父亲领着我找到了我们的床铺,我困极了,倒下头便睡着了。

天亮了,我在轮船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跟着父亲下了船,迷迷糊糊地离开了长江。父亲说,这里是九江,九江就在庐山脚下。我一激灵,猛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庐山在哪呢?

眼前是一座看不到边的喧嚣繁华的都市,楼房林立,车水马龙,杂声鼎沸,人来人往——连树和草都没看到几棵,哪有什么山啊?

父亲说,庐山就在不远处,很高,我们需坐汽车沿盘山公路旋转上去,汽车要走一个小时呢。

盘山公路长什么样?汽车怎样上山?旋转?会不会翻啊?还有,庐山到底有多高?有多大?离天很近了吗?

我的脑海里再次疑团重重。

终于,随着坐上汽车、随着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迂回前行、随着在牯岭街走下汽车看到一个隧道,这些疑团就慢慢地一一解开。

必须强调的是,同车上有很多人因为受不了汽车的颠簸和不停地来回大转弯,晕车了,吐了,直呼“难受”,而我和父亲都很好,一点事也没有,上车下车都很顺利——不得不说,这是我们和庐山有缘啊!有缘跨越几百里来相会!

果真,住宿的旅馆里每张床上都有被子,而且被子还不算薄。我下意识地仔细感受一下周身:咦?是从什么时候起,身上就不热了呢?满身的汗去哪儿了?

彼时彼刻,全身上下都通透清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做自由呼吸,一张一合,不冷不热,一切都刚刚好。人与环境,一动一静,不离不弃,已经合二为一了啊!至于昨天的炎热难耐,那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彼时彼刻,我真想伸开臂膀,大声呼喊:庐山真的是一个好凉快的地方啊!这一声呼喊,不是给庐山听,庐山已经兀自凉快了亿万年,根本不需要渺小的我来提点称颂——我是想让几百里之外的母亲和弟弟们听到,我想告诉他们:如此清幽凉爽之人间奇境,要是你们也一起来了该多好啊!

三天时间,父亲带着我游览了仙人洞、花径、如琴湖、含鄱口、五老峰、三叠泉,等等。山高、林密、景美,一路走来,我沉醉在这场盛大的视觉饕餮里,浑然已忘了身外的一切,甚至忘了自己。

而且,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两点:其一,游玩了一天,很累,我说我明天就在旅馆里睡觉,不去玩了。而到了第二天,我竟神奇般地恢复了体力,于是立马食言,又跟着父亲上路了。其二,在山上行走,高高低低,每次走到低处,我就非常开心,但父亲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让我如醍醐灌顶:“有低肯定就有高,现在是下坡,等会肯定就是上坡了。”事实证明,父亲的话无比正确!庐山真不愧是一座能给人惊喜和醒悟的圣山啊!

从庐山回来,我把父亲的水壶灌满了“聪明泉”水,带回家,给母亲喝,给两个弟弟喝。他们喝了一口又一口,都开心极了。

四年前,暑假。我和我的女儿再次登上了心心念念多少年的庐山。当我看到牯岭街上那个隧道,看到仙人洞,看到如琴湖,看到庐山大厦……童年的记忆如春风样扑面而来,让我目不暇接。我不停地向女儿介绍:这个地方我来过,那个地方我和你外公一起照过一张合影……

我给七十岁的父亲母亲连通视频电话,请他们看看现在的庐山,比较庐山的变和不变。我说:“很多老人在这里避暑居住呢,明年夏天你们也来庐山吧,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住一两个月,一定快活似神仙。”他们都笑语盈盈地应允了。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搜集在庐山上避暑旅居的相关信息,包括租房和购物。只要想像着来年两位老人在庐山幸福生活的场景,我就无比地欣慰和神往。

然而,天不遂人愿。腊月,我的母亲在严寒的刺激下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后来,虽然在专家教授的尽力抢救和治疗下,母亲渐渐康复,但身体和认知方面要想完全回到从前,尚需时日。

父亲倒是很乐观,他每次在电话里或微信里总是跟我说着母亲的“进步”,并且一再强调:等你妈再好一点,我们就上庐山。

如今上庐山,已经不需要日夜兼程地赶火车和轮船,动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九江。若是自驾,从家里到庐山脚下,也只需两个小时。另外,上山可以选择索道,几分钟就能登顶。所以,父母双亲上庐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随时都准备着。

谁也没想到,魔鬼一样的噩运再次向苦命的老人袭来:前年五月和十月,我的父亲和母亲因突发心梗和脑出血,相隔一百五十六天,先后撒手人寰……

很长时间,我都沉浸在失去双亲的苦痛里,无法自拔,无法走出。我想了很多很多,当然也想到了携父母到庐山去避暑旅居的约定。那是一个无限美好却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约定!子欲养而亲不在,我只要一想起庐山,就泪如雨下……

去年三月,春暖花开,适逢庐山实行全球免票政策。我突然很想散散心,于是背起旅行包,携女儿第三次踏上了庐山之旅。

在庐山上,走在熟悉的街道和景区里,我惊喜地发现:父亲和母亲的身影竟然无处不在!

是的,在仙人洞门口,我看到年轻的父亲牵着少年的我正抬头看那劲松;在如琴湖畔,我看到我和父亲坐在湖边的石条凳上,照了一张欢笑的合影;在含鄱口的门牌附近,有很多卖纪念品的小商店,父亲给我买了一顶写有“庐山”二字的太阳帽;在去往三宝树的路上,父亲让摆摊的艺人给我剪了一张侧面剪影……

是的,母亲也来到了庐山。在牯岭街,在花径,在美庐,我看到很多白发苍苍但身着艳丽的老人,她们精神矍铄,步履从容,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她们说说笑笑,欢乐开怀——这,不就是我曾经想像的母亲在庐山上的样子吗?

这一次,我和女儿在庐山上徘徊了三天还舍不得下山。位于仙人洞右侧观妙亭下的游仙石,曾经是我和父亲的驻足留影之地,我在三天里去了游仙石三次,三次都望着那巨石,久久不想离开……

眼下又是三月,又是春暖花开时节,仁慈而能包容天下的庐山再次对所有游客敞开了欢迎的怀抱。我常常遥望着几百里外的庐山,或心如止水,或心潮澎湃。我知道,此生此世,庐山会在我的心中永远屹立高耸,永远苍翠而圣洁!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