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篮湖水一篮梦

——读刘红艳乡愁散文《“娃娃卧”，心中最美的摇篮曲》随想

烟波浩渺的梁子湖是镶嵌在鄂州西南的一颗璀璨明珠，湖岸铺展的山峦叠翠和沃野田畴与之交相辉映，绽放出奕奕神采。多少年来，生活在梁湖大地的人们捕鱼捞虾、采菱种莲、插秧割谷、播麦摘棉，过着简单朴实、辛劳而又快乐的日子。

梁子湖是一片乡愁之地，这里没有工业，没有污染，没有经济发展带来的滚滚浓烟和现代垃圾，山依然青，湖依然秀，老屋还在，老人还在。尤其可贵的是，许多古老的民风民俗和民间文化在这里得到完好的保存和流传，原汁原味，活色生香。梁子湖，让乡愁落地生根，让故乡和童年永憩心灵。

所以，走进梁子湖：看到千年香樟和百年古屋，你不要惊奇；听到铿锵的牌子锣和玉连环演奏，你不要惊叹；闻到荷香、菱香、稻香、柚香，走进张裕钊书法文化园，在山水之间一不小心就与一曲土得掉渣的民谣邂逅，你都应该保持平静和淡定……

但是，读到梁子湖区沼山镇少峰村农民刘红艳的乡愁散文《“娃娃卧”，心中最美的摇篮曲》时，我和许多人的感受一样——很震惊！震惊的是这短短的九百六十个汉字从标题开始就直接触动读者的心弦，震惊的是这样一篇文笔优美、意境纯净、饱含深情和诗情的散文居然出自一位只读了五年书的农民之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能看到喜怒哀愁，文章也有“眼睛”呢，透过“文眼”能透视文章的主旨、意境、情感和主要内容。那么，《“娃娃卧”，心中最美的摇篮曲》的“文眼”无疑就是“娃娃卧”三个字了。不知道其他人读到这三个字时是何感受，或许还有人（尤其是外地人）读不懂吧，确实，这三个字应该是作者按照发音写下来的“原创”，即使是同为梁子湖人的我，初读时也没解其义。但是，如有神助，读着“wa wa wo”，读着读着，一种久违的情愫在心底升腾，一些关于故乡、关于童年、关于小村、关于祖母和外祖母、关于母亲和姑嫂姨娘、关于乡里乡亲的场景在眼前浮现，许多温暖、亲切而又熟悉的记忆从心海深处泛起，啊，想起来了,许多个春夏秋冬的夜晚，襁褓中的我或是蹒跚学步的我不正是在祖母或母亲轻轻哼着的“wa wa wo”中进入甜美梦乡的吗？不光是我，玲儿、凤儿、梅儿、军华、启华、少华等等的小伙伴们每个夜晚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睡去的呢……由是，心弦拨动，共鸣产生，“散落的乡愁”被拾起，阅读的兴趣和快乐盎然于怀，“wa wa wo”所营造的强大气场将文章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和主题全部烘托出来了。

唐代杰出的文学家韩愈在《答尉迟生书》中说：“体不备不可以为成人，辞不足不可以为成文。”意思是说，身体的各部分如果不齐备，就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词汇量如果不充足，就不能写成一篇完整的文章。《“娃娃卧”，心中最美的摇篮曲》读来给人最初的印象是文笔优美轻柔、语句通顺流畅、表言达意准确精致，尤其是气氛烘托很到位。你看，他为了让“wa wa wo”声响起，环境描写可谓细致入微——酷热的夏夜，微风，驱蚊的青烟，皎洁的月光，悠长的小巷，散乱的竹床，架在长板凳上的破门板，黑黝黝的椅子，昏暗的油灯，灶台边忙碌的母亲，懵懂年少的我，惦念着游戏的姐姐，沸腾的厨房，蒲扇，蚊虫——这些元素都摆足了，那流传了不知多少代人的摇篮曲再此起彼伏地哼起，你想不为这样的气氛陶醉都难。在这里，不是词汇量是否充足的问题，而是文采斐然了。如果是一个普通作者这样写，我也不足为奇，但当听说刘红艳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平时在建筑队打工，靠体力养家糊口时，我就惊叹了。有同仁发出“写作与学历无关”的感慨，我想，此人学历不高，但一定读书多。果然，刘国安先生介绍说，他唯一的爱好是看书，他把文字当作劳累后的消遣。“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学校和社会是人生的两个大课堂，不管身处其中哪一个，作为人类智慧和精神结晶的书籍一定是不可少的，因故在学校里没能读的书，在社会生活的间隙照样可以读。对于饱经梁子湖淳朴民风浸染和熏陶的刘红艳来说，书籍点亮了他的心灯，书籍让文学之神助他笔端生花，笔底生情。

“情真，语不雕琢而自工。”现在，让我们透过那些玲珑如玉的句子来体验其中浓浓的情感吧：“穿过丛林，穿过小溪”，任“思绪被萤火虫的灯笼带飞，伴我去寻找散落的乡愁。”——这是对故乡的思念之情；“破门边，斜依着懵懂年少的我，巴望着铁锅里的美食。门外的游戏牵扯着姐姐的心，伴着一串串快乐的笑声。”——这是对童年的怀念之情；“没有桌子的厨房，端出了碗碗清香。或坐或站，吹着滚烫的丰收小曲，在细嚼慢咽中，碗里的面汤溅出了满脸的幸福。”——这是对年少岁月的想念之情；“随风摆动的头发，在星星的辉映下，染白了月光。”——这是对母亲的眷念之情。“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因为有情，所以整篇文章的基调婉转缠绵，意蕴悠长，读来感人肺腑，摄人心魄。

田园水乡是我家，水乡田园入我梦。当“wa wa wo”的旋律一遍遍地在耳畔萦绕，古老的梁子湖大地一片宁静，花儿睡着了，草儿睡着了，牛儿睡着了，鸡鸭猪狗都睡着了，当然，孩子们早就睡着了，母亲似乎也睡着了，只有摇篮在摇啊摇，湖水在荡啊荡，一篮摇来一篮清，一篮摇来一篮静，一篮湖水一篮梦。

最后，我想说，读刘红艳的文章，要摒弃他的农民工身份为好，以他的文学素养和文字领悟能力，除了散文，诗歌也可以成为他尝试的文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