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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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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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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尾往事

 

源尾往事

□郭义清

我与源尾村是陌生的,之前从没有踏足过这方土地,后来因工作关系才偶有光顾。去年以来,在周末闲暇之余,多次到源尾,借着每一个是暖、是轻灵、是云烟的旖旎日子,在时光岁月静好的季节,岂能错过绿荫浓郁的生态、悠扬沧桑的红色历史,还有那似真似假的古老传说和往事。

源尾村隶属松溪县花桥乡,距乡政府所在地七个公里,和建阳的樟墩镇接壤,下辖自然村虽有八个,最主要的还是由甲墙、源尾、黄屯三个自然村一字排开组成,村村之间相距不足两里地,均背靠山林,面向田野。对于这三个自然村,村民还有一个“源尾出郎郎,甲墙出娘娘,黄屯都是大脚筒”的笑谈,说过去源尾的小伙子好吃懒做,整天打扮得帅帅气气的,到甲墙去找漂亮的姑娘甩,而黄屯的小伙子却出了名的勤劳,整天上山下田的忙乎,长期的扛重活,弄的腿粗身板厚,本地话把腿肚子粗称做“大脚筒”,故有源尾小伙浪荡、甲墙姑娘风流、黄屯小伙勤劳的民间说法。至于源尾小伙为何帅气,甲墙姑娘缘何美丽,没有相关的记载和传说,不像有的地方出美女都有个古代帝王巡察民间临幸民女或宫女妃子遗落民间留下后代的美丽说法。

据福建省考古队1986年考古发现,源尾村早在四、五千年前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村里后山林下有一处古遗址,为南北走向的馒头形山包,文化堆积层在三米以下,厚达八十厘米,面积两千多平方米,从遗址中采集的文物有石奔、石斧、刮削器、砺石以及陶防轮、陶缸等多种陶器,均年代悠久,实属罕见。

未见源尾先见桥,谷司桥把守着源尾村,像村里代言的哨兵,寂寞地静卧在源尾溪上。

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从花桥乡去源尾村,谷司桥是必经之路,桥始建于清代年间,位于花桥乡通往源尾村乡村道南侧约一百米处,桥身南北走向,为单孔石拱桥,横跨在由西往东流的源尾溪上。桥面长约二十二米,宽四米多,高距水面约七米,桥孔和桥面均为长方形条石砌造,中间为毛石垒砌。桥面铺设成弧形半圆,倒映水中,和溪水相映成趣为圆形,颇为美丽和壮观。

据村里年长者说,谷司桥其实名曰“谷狮桥”,相传,桥北那座山名叫“狮山”,狮山上常年驻有“狮仙”,把着源尾溪,保佑一方水土五谷丰登,四季平安。据说,当年朝廷命工匠在此筑桥,原料只供石头,令工匠无所适从。工匠在溪边苦思冥想三日,仍无从下手。一日昏睡之际,梦见两只谷猞搭背成弧形戏甩,狮仙突现眼前大喝一声:“狮仙在此,谷猞搭桥”,便甩蹄扬长而去。工匠惊醒,顿悟道:“谷猞弧形搭背,狮仙难道是告诉我造桥之术?”。于是工匠想象着梦境中两只谷猞搭背戏甩的形状,以石头垒成弧形造就了此桥,便各取谷猞和狮仙一字,命名为“谷狮桥”。

这或许便是“谷司桥”的由来,虽然传说总是如此的美丽和神奇,但终归寄托着人们千百年来的美好愿望和向往。村民说,谷狮桥是有尊严的,古代官员至此,定是文官下骄、武官下马,上桥后总是惊叹着一方山谷的极好风水,唏嘘念叨说此地人杰地灵,或许有大人物在此。据说源尾的官田自然村果真出过朝廷四品要员,该官员告老还乡后,朝廷赐给良田百亩,官田因而得名。

桥的过往,总令我感叹岁月在不经意中演绎着光怪陆离的故事让人们得以去细细品读和回味。好在追忆逝去的碎影时,心灵总能荡起绵绵的涟漪,让灵魂不虚此行。

我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的这座石拱桥,只见桥身悬葛绕藤,绿意葳蕤,显得苍劲悠远,虽历经沧桑,依然充满激情和生机。不禁赞叹谷狮桥如此的耐得住寂寞,默默守着一方水土和孤独,世世代代长成一帧把守源尾村的画卷。

过谷司桥,与甲墙自然村不期而遇,那是去年的深秋季节。

在甲墙,红色的革命气息始终弥漫在村庄的上空,让人悄无声息地摒住气息,放慢脚步,生怕惊动了先辈的安宁。

村口,一块高约一米的“松溪国共合作谈判纪念碑”首先吸引了我的眼球,她静静的立在田野的路边,周周弥漫着田野一派金黄。碑为1987年松溪县政府所立,为的是纪念抗日战争时期发生在甲墙的一次国共合作谈判。山花静静的开在路边,我的脚步在秋风里一次次的放慢,石碑上的红色字迹,仿佛透露出革命的火红气焰,在心里一遍遍的燃烧。田野里金黄的稻谷,验证着革命年代无数英烈不朽的斗争换来了今天的和平与丰收。

穿过一条短短的窄巷,便来到了“甲墙谈判旧址纪念馆”。这是一座土木结构的农家小屋,据说为清末建筑,坐东朝西三开间,占地百来平米。房屋正门均为木质隔板,左右两边分别挂着“甲墙谈判旧址纪念馆”和福建省老区办“革命老区遗址”的牌子。跨过门槛,便是纪念馆的正厅,房屋的正中摆放一张有些年代的木制四方桌和两把同样有些年代的木制太师椅,四方桌上的马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期留下的旧物,斑驳的痕迹和锈迹斑斑的提手,像是诉说着当年艰辛的谈判。

据松溪文史资料记载,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悍然发动侵华战争,在危急时刻,中国共产党以民族大义为重,积极促成国共合作,团结一切抗日力量。8月1日,中共中央指示南方各红军游击队,在保存与巩固歌名武装、保障党的绝对领导的原则下,可以与国民党当局进行谈判,11月28日,中共闽东北分局和中共建松政中心县委,全权委派建松政军政委共青团建松政委员会书记游火明等三人,与国民党松溪县政府全权代表、松溪县第三区署区长张弘等三人前往花桥源尾,在甲墙保长曾世才家进行谈判。谈判从上午开始,经过复杂曲折的斗争,直到子夜时分才达成共识,29日上午签字生效。

这就是记入党史的“甲墙谈判”,甲墙谈判的成功,有力促进了建松政地区国共合作抗日局面的初步形成。纪念馆两边木板墙上的图片和文字,也记载了当年相关的史实。如今,物是人非,百年的老屋,不仅承载着历史的沧桑,更见证着革命时期无数共产党人为争取和平那忙碌的身影和匆匆的脚步。或许,这古老的屋子已经因为旧的不堪,让不堪深深地吸引着无数的后人。旧屋里那些被时光剥落的气息,总能透彻地嵌入我的心脾,令人有心潮澎湃的感动

沿甲墙逆流而上,一路山花摇曳,便到了源尾村。

田野之隔,几近把源尾村一分为二,新村旧村分立山谷两侧,新村道路宽敞,新房一栋栋的挨着,统一立面颜色,恢宏气派。水泥路越过田野,两旁新房已把新旧村庄紧紧相连。旧村泥墙黑瓦,保持着让人回忆的姿势。

在旧村,让我颇感惊奇的是那棵近乎三树合一的古树。

穿过左拐右转的小巷,古树迎面而立,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最大的樟树已显得年代久远,枝干至少五六人合抱不过,树荫婆娑,盘根错节,略显沧桑。距离樟树不足两米的根脚处,长着一棵苦株树,枝干比樟树小了许多,在古樟树的树荫下楚楚而立,像有羞涩之情,侧身在樟树之旁。最为神奇的是,在樟树和苦株数之间,从樟树的盘根处无缘的长出一棵柞树,枝干最小,但青葱茂盛。远看三树如一棵,是看不出分不开的,只有近观才能领略到这种奇观。

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樟树活得久了,就会成精,甚至幻化成仙、成神、成人,为村里人医治百病,无所不能。果然,源尾的村民就告诉我,这三棵树极为灵验,为百姓消灾做好事,无所不能。据说这三棵树是一家人,丈夫、妻子和儿子,一家三人三个姓,丈夫姓张,妻子姓朱,儿子姓曹。村里人把三棵树讲的神乎其神,说是在那些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树便枯萎落叶,幻化成人,逃荒到福州府乞讨要米,而后回源尾村帮村民渡过难关。

历经朝代更替、目睹百姓悲欢,古树的确有些老了,可我似乎觉得,古树苍老的只是它的年轮和外表,它风雨中的淡定没有变,它骨子里保佑村庄风调雨顺的灵魂没有变。于是当我仰头一睹那片片树叶时,好像窥视到一片历史的天空,对古树的敬畏之情也油然而生。

古树脚下的一口古井很是引人注目,井为圆形,一米见方,凸起地面的围栏由青石围就,井湄由大小不一的石板铺就,十分古朴。细细注目井口,井水近乎与地面相平,水仍然清澈。井沿的石壁上,已乏起深色绿苔,似老辈人脸上的褶皱,看去似乎的确有不少的年代了。村民说,有人住就有了这口井,像是该有几千年了吧。

源尾村民对这口养育了祖祖辈辈的水井总是怀着无限的敬畏和感慨的,他们说,过去的古井可是热闹非凡,从早上到晚边,人们在古井旁洗衣、洗菜,挑水做饭,穿梭不已。井水夏凉冬暖,而且还很神奇,村里人谁若是因热气过剩肚子胀痛,舀一勺这里的井水,泡上蜂蜜服下,病痛自然消除十有八九奏效。

无声的岁月里,古井珍藏了太多村民的回忆,往日的繁华,虽然已经被时光打磨成孤独与寂静,可光滑的青石板,像在静静诉说着昨日的辉煌。千年古树千年井,伴随着源尾村民的朝夕烟火,聆听着源尾村人的几多故事和传说,成为源尾村民容纳一切的庇荫福地。

想记载源尾村的往事似乎太多,只担心我拙笨的笔墨实在无法承载太多的文字。这里有招陀山,曾是革命战争时期中共建松政特委机关驻地;这里有铜钹山,是松溪八大山头之一,登高远望,景色怡然,山中千年灵普寺,肃穆灵验,有求必应;这里有皆望山,古木苍天,风光旖旎,山中清代云佑寺,清静逍遥。尤其是皆望山脚下一个叫马窝的小村诞生的著名“马窝山歌”,不能不说是源尾村的地方文化骄傲。

马窝是源尾的一个自然村,据说原名叫“麻窝”,两百多年前,广东潮汕罗氏兄弟不堪沿海灾害侵扰,举家逃荒到福建内地寻找安身之地,一路寻觅,最后看中源尾村皆望山脚下这个小山窝。这里背靠大山,森林浓密,土地肥沃,适合农作物种植,便于安身立业。于是罗氏兄弟献上老家种植篦麻的技艺,在山窝里漫山遍野种植篦麻为生,便把村子取名为“麻窝”,后来因谐音问题叫做现在的“马窝”。

在孤寂的劳动过程中,潮汕客家人形成了独特的排解辛劳的劳动号子,便逐步演绎为一种山歌,这就是“马窝山歌”的最早诞生。三明艺术学院的伊琼燕老师曾写过《松溪马窝山歌的研究与传承保护》,文中说,在民间音乐这一类别中当属松溪县源尾村的“马窝山歌”最为突出,80年代初,马窝自然村的村民受邀参加县里举办第一届文化艺术节演出,“马窝山歌”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从此以后便作为县里民间山歌的代表流传保护下来。

研究中还指出,马窝山歌是用客家方言演唱的一种山歌,是当地劳动人民口头创作、口头流传下来的。它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意志和愿望,并在传播过程中不断经受人民群众的改道、加工和提炼,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展的日臻完美。因此马窝山歌具有一般的客家山歌曲调丰富、体裁广泛、节奏自由、旋律优美等风格特点。山歌的形式有独唱、对歌、合唱等。目前,县文化和文史部门收集有《打山歌》、《対歌》、《十送郎》《采桑歌》、《采歌》、《说桃树》、《十月怀胎》、《开锁歌》、《打弹琴》等多首。

马窝村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几户人家居住生活,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多数客家村民已经搬到源尾村居住,并于当地人融为一体,客家气息几乎荡然无存,会唱山歌也仅两三个罗氏老人,传承堪忧。

桃枝生来通上天

桃枝生来排两边

桃花开来满树红

桃子落地开红花----

穿行在春天的山路山花烂漫桃花朵朵此时悠扬的《说桃树》山歌声仿佛在耳边回荡。歌声容易让人回味往事,又在往事中甜美的回到现实。

如今的源尾村已是旧貌换新颜,山民的日子火红了,村民在神奇和骄傲的往事中,耕耘着新生活。村党组织的“相约二八,引领新风”创举已小有名气,带动了村里的产业发展和良好风尚,源尾村先后获得省级“生态村”、“旅游特色村”、“森林村庄”、市级“金星村党组织”和县级文明村镇等荣誉称号。

走在源尾村,红色的气息极为浓厚,红色革命根据地的红色气息和现在村里党建氛围融为一体,让人不觉中就有一股向上的力量和冲动。乡野中摇曳着的透彻总能很好的舒缓我疲惫,走着走着,生怕就惊扰了沉寂着的岁月往事,生怕就迷失在杏花春雨抑或田野秋黄里

离开村庄的刹那间,总是情不自禁地将村落的几多烟尘几多往事满满的装进我的记忆从此

我的记忆

被古司桥的寂寞

开启在甲墙的老屋

古树的年轮

影映在那口水井

荡漾着源尾往事

和马窝山歌一道

不在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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