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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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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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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官村

漫话官村

■郭义清

官村是个行政村,为松溪县旧县乡所辖,距离县城不足十个公里。但凡带“官”字的村庄,无不都因古时候与各朝各代的“官”有扯不尽的干系。

松溪境内我所知晓带“官”字的村落便有四个,一个是茶平乡的官路村。古时候,官路村往里与浙江庆元县隆宫乡黄坑村接壤的铁岭村位居闽浙要道,曾是松溪通往庆元西南的必经之路,举子赴考必经此地。现今浙闽线10号界桩便立于此,界桩旁的古道上尚有建于清朝咸丰年间的黄坑隘。相传宋代官至监察御史的松溪人氏陈戬,京城为官返乡时,曾行此古道,风尘仆仆穿过隘口,路经铁岭村在官路村夜宿。因彼时村子建在路之下方,由此得村名官路下,后更名为官路村。另一个是花桥乡官后村,该村旧名管后,据说在明朝嘉靖年间,浙江杭州府训导金鉴,其子在该村定居,管理购置的田业,后将“管后”改称为“官后”。还有就是花桥乡源尾村的官田自然村,传说官田自然村曾出过朝廷四品官员,告老还乡后,朝廷赐给良田百亩,官田村因而得名。

再者便是旧县乡的这个官村了,试想一下,直曰“官村”的,想必更是与“官”沾官带故吧。果不其然,据相关资料考证,该村仅在宋代,就先后出过各级官吏17名。其中最著名的是李规,元丰五年(1082)进士,官居朝议大夫(从四品);其子李扶,宋绍兴十五年(1164)进士,官居苍梧太守(四品),因父子两代在朝为官颇有政绩,后人称其家乡为官村。村中现今还有座古建筑“李规府第”,直到如今,当地人还称之为“官村官厅”。据说,“官厅”和与之相隔不足百米的“御赐石井栏”为官村增添了独有的文化色彩,使得官村在附近十里八乡赚足了名气。

在一个秋日的午后,便有了探访官村的冲动,于是独自驾车,一探究竟。小车行驶在宽敞的柏油路上,窗外风光旖旎,穿横垄,过大布,不经意间

已到村口的石桥。石桥为石砌拱桥,桥墩数个静静地立在松溪河里,几个半月拱形桥洞起伏连绵,数个桥洞点缀其中。桥长一百来米,桥宽仅一车缓缓而过。远眺石桥,恰似那长龙卧波,在绿水青山和溪水的烟雾氲氤映衬下,形成一道美丽的江南风景。

了解过松溪历史的人兴许都知道,自古以来,“百里松荫碧长溪”的松溪河,在松溪境内延绵百里,蜿蜒流经山川田野和村落,留下了不少隽秀的美景,也造就了不少宏伟磅礴、亦或典雅慧秀的各种桥梁。清朝康熙版《松溪县志》书中“桥渡”一节,对桥梁的记载就有一定的篇幅,比较详尽地罗列了古时全县桥梁的处地、演变及现状,写道“松邑依山濒溪,多籍桥渡以济——”。官村石供桥建造年代虽然不算久远,但也算是横跨松溪河最早的石桥之一,这些弥漫在岁月烟尘里的各式各样的桥梁,以永恒的姿势,诉说着流年和历史的尘烟往事,亘古不变地弥漫在松溪河畔。

站在桥上,极目所致尽是一派美景风光。看村庄静静地倚在松溪河畔;看松溪河在此拐了一个弯,打了一个结,形成宽阔的水面,缓缓流经村口;看一丘丘金黄的稻谷簇拥在岸边,让我贪婪地呼吸着风中飘来的阵阵稻香;仿佛还看见溪畔瓦房吊脚楼上的那个女子,倚栏独自忧愁,听水声涟漪,观日出日落。

据说石桥为上世纪七十年代所建,全村男女老少吃尽了摆渡的苦,一些村里的老人还清晰地记得1958年摆渡过河淹死两个人的悲伤情景,于是为了出行方便,大家四处筹募资金,投工投劳,请来工程师,历时三年建成石桥。

官村的确很美,村后山峦延绵起伏,簇拥着村庄和田野,村前溪水长流,一片“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据说当年最早落户官村的宋仁宗年间“千一公”李守愚兄弟两过松溪“见其山水登秀”,便举家迁往该处安家,繁衍生息。

过了桥,便来到当地人称之为“官村官厅”的“李规府第”,府第已破败不堪,外围当年修建的风火墙有两面尚依稀可见,其它围墙和房屋大门已倒塌,只见绿色的一人多高铁皮围防着,甚是凄凉。

我想进入其中,一睹当年官厅盛况,却不知从何而入,踌躇间,恰遇一村民知晓我的来意,遂热心引我从左侧矮墙钻入。入内,但见房屋大部分已经倒塌,留下萋萋荒草,甚是悲凉。房屋未倒之处,也是破败不堪,脏乱无比。屋檐木梁上的一些雕龙画凤,依稀可辨。屋内有2007年李氏宗族所立一石碑,碑上刻着“官村官厅是北宋进士朝奉郎李择和朝大夫李规府第,原建筑毁于明代青田矮寇之乱,现存院舍是清代所建,大门四进,院内雕龙画凤,富丽堂皇。精美雕刻于文革中被毁。正厅中榜眼薛殿元题‘蘭台隽品’大匾保存完好”等字样。

我辗转其中,移步估计着这座古建筑的大小,觉得“官厅”占地面积约有近两千平米,据说当年屋宇高大气派,屋内有天井十余个,房间二十多间,悬挂房厅的大小牌匾就有百余幅,这些牌匾大部分在文革期间被毁,剩下那幅上述碑文中所说的“正厅中榜眼薛殿元题‘蘭台隽品’大匾保存完好”的“蘭台隽品”也不再完好,在近年不翼而飞,甚为可惜。

村民告诉我,当年“官厅”还设有马房、花楼、花蘭、花园、谷食碾米房等,仅装谷子的粮柜就有百余立方,这些在李氏家谱也有记载,可见那时李家的繁华和富庶。村民还说,十多年前“官厅”尚居住多户人家,只因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纷纷建了新房才搬离旧居,从而也导致“官厅”因无人居住而濒临倒塌,令许多村民感慨惋惜。此情此景,不能不引起相关部门对文物和古建筑保护的重视,许多村民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能对“官厅”保护有加,修旧如旧,再现其当年风采,让更多的后人徘徊其中,缅怀优良,树立官村后裔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据说当年李家在外为官多人,留下的家眷因缺少劳力而颇有怨言。于是便派人外出寻找男人回来,不曾想派出的人一个个有去无回,杳无音信。据说是因为“朝中有人”便安排了差事而都不回家了。传说家眷无奈求助地理先生,地理先生教其围了村后叫白火墙的地方一座先祖的坟冢,从而破了风水,外出为官的李家人便逐渐少了。当然,这些仅仅只是传说而已,不足为信,但从侧面反映出当年确实有不少官村儿郎立志成才,效命国家,为人所称道。

步出“官厅”,往里走不足百米的地方,便看见一口圆形大泉井,称为“官村南井”,井口处围以一个环形的石井栏,据相关史料记载,该石井栏为古时皇帝所赐,甚为神圣。井旁立有松溪县政府县级保护单位2011年所立石碑,碑上刻道:石栏高60厘米,厚12厘米,直径130厘米。细看该栏,外侧整块岩石凿成六瓣瓜菱形,外壁微弧,在分瓣处镌刻四条小槽沟,传说槽沟是用来系扎绳索搬运的。井栏上面阴刻有铭文约20字。因年代久远,加之日晒雨淋,风化剥蚀厉害,人手磨损多年,多数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易辨认,现尚可认出“不朽”“崇宁四年”“月”等字。似乎在“不朽”二字之下,还有一个像是“功”字。

“崇宁”是宋徽宗赵佶的年号,“四年”相当于公元1105年,据此证实这个石井栏为北宋遗物不假。

从“不朽”“功”等字样来分析,应该是奖赏李氏在朝中为官之功绩,故赐石井栏以表彰。但据本村李姓后裔和民间传说,这个石井栏的来历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当时李姓有一人在朝中为官,他廉洁清正,刚直不阿,政绩斐然,深得朝中赞赏。不料却遇奸人忌恨,奸人心生一计,故意在皇帝面前吹捧李氏,要皇帝给予李氏奖赏石井栏。因平时在闲谈中说李氏说起家乡有一口泉水井,水质清冽,冬暖夏凉,在村边大路下,没有井栏,易为禽兽污染。奸人此招甚为阴毒,皇帝若赐,李氏必定左右为难,要的话怕被奸人诬告连石头都要,实为贪得无厌,拒绝的话又怕犯“慢君”之罪。哪料皇帝知晓后当即传诏赐一石井栏。李氏只好遵旨领回。因为是“御赐”宝物,从朝中运回官村,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后来奸人就借此罗织罪名诬控李氏“无财不贪,连一块石头也不放过,劳民伤财, 家中必定是赃银亿万”,结果李氏被罢了官。此后,官村李氏官宦由此仕途不振,家道中落。

传说真假难辨,本不足为信,不过从中亦可窥见在封建社会里的“仕途艰险”。不过话说回来,耗费众多的人力物力,从千里之外运回这么一个体积庞大,重达几千斤的石井栏,在当时交通运输极为落后的条件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倒也未必可取。

松溪历史悠久,古井颇多,较为有名的除了官村的南井外,万前村的方圆双井和大布村李厝的古井都较有历史文化,这些古井之水常年丰盈不竭,清澈凛冽,且冬暖夏凉。潺潺溢出的井水,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历史时空,不知涟漪了多少人间的尘封往事。官村南井御赐石井栏的传说,不正像一股尘封的佳酿,美丽着后人的茶余饭后,洗涤着人们的明辨是非,正可谓,功过自有评说。

光阴流淌,岁月轮回,而今驱车缓缓驶在官村的村巷里,但见房屋整洁,统一的颜色立面,一幅新农村景象毫无掩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村项里的绿树红花,墙壁上的水墨壁画,直穿我想象中的那份淡雅,让人赏心悦目。

站在石桥上,透过午后的秋阳,一览村庄的那一刻,仿佛看见那一秋的芳华包裹在村庄的上空,饱满着官村的过往,丰盈着一幕幕骄人的往事。一缕秋风吹来,仿佛携带着满满的乡愁和期待,划过静静的村庄,划过缓缓的松溪河,划过曾经的繁华和记忆,如此的涤荡心灵--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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