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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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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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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草原是不是草原

梦中的草原是不是草原

这一下午,郑朝元一直在纠结“梦中的草原是不是草原”。午睡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好像爸爸就在身边,屋里栽了一棵果树,在大花缸里。他往前一凑,竟绽放了满树鲜花,进而变成一片草原!爸爸死了十几年了,竟有如此之梦!他马上醒了。不管逻辑上通不通,“梦中的草原是不是草原”就像个课题在他头脑中萦绕。

几天前,他自任团长,组织几个同学夫妇去了乌拉盖草原。我们都是其中一员,我们都开越野车,他则找了三个小哥们,开了个房车。房车是他的“团长办公室”,三个小哥们则是司机、厨师和外联。

此行,是因为出发前的一个饭局上,有人说今年的雨水好,乌拉盖草原特别漂亮。是“1957年以来还是57年以来”他没听清,但“漂亮”二字,他听清了。当时就起了念头,组织同学几家去一趟。

也有别的原因。这段时间以来,弟弟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把有名的怒火都发到他身上。总是说那些年母亲在他家的时候,每年给他6000元钱他吃亏了。一次酒后大闹,扬言要杀他。他只好躲着他,用电话给弟弟打电话,先是不接,打了几次,才接了。他对弟弟和风细雨,回顾了家史,夸大了弟弟的功劳,检讨了自己的欠缺,又给弟弟转了6000元钱,弟弟才缓和下来,在电话那边嚎啕大哭了起来。电话这边的他,也是泪流满面,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母亲瘫痪几年了,就在他自己家里养着。自己一儿一女都早已成家立业。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大连,大学毕业后,由于学校名牌,学业优秀,他十分省心。什么都没管,就找到了好工作,建立了小家庭。孙子孙女外孙女外孙子接连问世,老伴就辗转北京大连之间,想来也快十年了。他在家里伺候母亲也快十年了。想不到弟弟现在会这样。静了一会,她给弟媳打了电话,建议她和孩子商量商量,到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然后再到温泉疗养疗养,病成这样该治了。弟媳电话那边泣不成声说:“我都给他下跪了,他也不去医院。口口声声说‘我没病!’孩子他从小就打,怕他怕的不行,天哪!”他给妹妹打了电话,让她劝劝二哥。正好妹妹要回来看看妈妈。他就说:“正好,你住几天,我有点事出门。”就这样成行了。行前,他用轮椅推着母亲去医院换了尿袋。又推着母亲去托纥臣公园转了半下午。也许转多了。晚上母亲有点发烧,连夜又去了医院急诊,打了针,大夫说不碍事,交代给妹妹,这才放了心。

中午,行至一个汉语名字又长又拗口的苏木停下。团长让我们稍息,他们去买羊。“买羊干啥?”我问。他说“吃啊!”我恍然大悟,这是要自己办伙了。“买个羊,让他们给收拾好了也就一个小时,连羊杂都有了!”说得有滋有味的。转了几家,也打听了路边放羊的人。这里一般不单卖活羊,都是整群趸售。只有一个小商店老板可以联系,不过他只给联系到卖家,一切自己谈,他加收200元介绍费。问啥时候来?说一两个小时吧,果断回绝了。只在他的小店买了一些猪肉和鸡蛋豆腐青菜之类。

在一个叫巴拉根的地方,我们住下了。两年前,团长来过,似乎也住这里的蒙古包,和老板娘相熟,说了一会,一个蒙古包300一晚,不吃店家的饭。团长说:“安营扎寨之后,马上埋锅造饭。”老板娘说:“本来游客在这做饭是不允许的,但是熟客,一定要注意环保。”说着就给拿来个高大的倒梯形蓝色垃圾桶。

这里的老板是一对小两口,男的是包头人,女的是本地人。老板娘说,大学毕业后,立业包头。三年前,在老板娘家的草地上建了这几个蒙古包,只到草长莺飞,一家三口才过来经营,不到10月就撤回去了,也有消暑的意思。老板娘说:“我们包头有别的事做。这里,也是玩。明年想改建成民宿的样子,蒙古包不好设置卫生间,女客人不方便”。

说话之间,团长坐台,在台板上切打瓜,本来就胖,喜悦挂在脸上,像个弥勒。三个小兄弟各自忙活起来,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一切驾轻就熟。

我拿着相机左转转,右转转,心情大好,竟也自以为照出了几张大片。尤其那蓝如深渊一样的天幕,其大无外;满眼洁白的云朵,奇形怪状,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宛若漫天弹完的棉花,似乎举手可摘;起起伏伏的绿草无边无际,间或可见黄的花,白的花,蓝的花,红的花,紫的花杂生期间,有的细如米粒,有的大如铜钱,有的高草一头,有的躬身伏地,微风扫过,满耳虫鸣,此伏彼起,抑扬顿挫,一会东西,一会南北,如交响乐,又如圆舞曲,偶有“萨拉”一声,是什么鸟儿一跃而起,冲天而去;老板家的井台上,不知大人还是小孩扎了一束各色的鲜花,置于广口瓶中,十分入眼。我把它融入此景,构了一幅图画,十分得意,仔细端详,竟像西方的油画;这里的蒙古包不多,让人想起远古部落,零落在路边草地上,不论大小多少,都为游客而生。马儿不多,牛羊则众,成群结队,悠然自得,吃草为业,不紧不慢,如散兵游勇。

到底是有见识的老板,蒙古包的设计非常到位,干干净净,也无蚊虫。外面,通体白毡布,用黑边两两相对做八个穹庐形状,往上收拢到小一半时变成淡粉色底子的蓝色小云纹。最上端像戴个铜帽子,帽子上则是蓝色底子的白色大云纹。民族元素十分醒目,显得生机勃勃。我揣测“云纹”就是在这胜景之中提炼出来的,先形象化为圆角的云纹图案,又抽象化为直角的云勾纹。每个蒙古包都变换着不同的底子和云纹的颜色,但蓝白两色的主基调不变。一改有的地方蒙古包一溜色,全是木的原色,布的原色甚至水泥的原色,毫无生气。

蒙古包里面底下有一尺多高是纱窗,外面太阳直照,里面小风习习。一条长长的实木淡黄色大几案放在大铺下方地上,进门处左右都是红色的柜台,放着日用杂具。门直对着的壁上正中挂着一幅长方的挂毯,上面是淡雅的草原风光。在这里散淡谈笑,让你感觉自己恍然是个蒙古人。

“半拉山”只是听说过,谁也没去过。

巴拉格尔河河水很大,湍流北去。见到水,大家都莫名振作,东张西望,左拍右照。河的西南不远,有一座山,在草原上突兀拔起,满山苍翠。偌大一座山,没有半点褶皱,像个圆润的绿色大元宝,一入法眼,便不忍离去。此时太阳偏西,阳光温柔。我们站在桥边,心旷神怡。

前面有一群少男少女。问他们:“半拉山在哪面?”他们说:“不叫半拉山,叫半砬山,我们住在那里,直走29公里就是。”按所指方向前行,果然渐入佳境,两边的草不但越来越茂盛,一群一群的牛羊也多了起来。山坡上,草地里,有的低头走着快吃,有的则静卧着,嘴在不断地嚼动……

车在疾驰。突然左侧出现一个自上而下又高又长的斜坡,斜坡之上,满是白羊。车行很快,像从天而降一把蚕豆,那蚕豆渐变成羊,有的已经落在地上,有的还在空中——视觉暂留刚过,远处高高的山顶上惊现无数白点,那也是羊群。羊群不远处,一匹红色孤马正从山上风一样疾跑下来,长尾飘扬,四蹄奋飞……

走了60公里,出了草原,进了林区,终没找到半砬山。大家只是觉得,刚进林区的时候,左手边有一座右半边齐刷刷缺了半边的山,那应该就是半砬山。

景色太美,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刚是马牛羊的草原,现在是老榆林、白桦林、黑松林的山区。人烟已少,车迹无踪。树草丛生,琳琅满目。黄花未减,红花又多起来,路上无声,草里人动。太阳开始压山,阳光斜扫大地,几近平射,夕照下,万物生金。水墨江山如是。

我给华老师照相,她手拿鲜花半蹲花草海里。我说:“美女!真是个大美女啊!”她大笑,是自嘲,但开心。我快按快门,欢乐的瞬间永存。

华老师要给我和老伴照相。我刚要坐在草地上,左侧脖子瞬间火刺一般——我举手便打,一个小黑虫飞走了。华老师抢拍了这一细节,虽然不雅,倒也好看——人在突发的惊恐之中,应急反应是最真实的。

我老伴告诉大家:只要是出门,我就自动关闭基本生理需求,处于“三不”状态——不吃零食,不喝水,不上厕所。我说:”我这是职业病。做了十多年服务领导的工作,坐下病根了——领导没上厕所你先上厕所?领导没吃没喝你又吃又喝?”她问:“那我憋不住咋办?”我说:“好办。找憋得住的,你憋不住?憋得住的人多了!”同学不愿意开车了,让我开。我老伴说:“这是人家新买的奥迪。你开得了吗?”我开起来就走。正想着怼她,前方高处“啪啪”几道闪光。后面的人说:“完了,超速了!”我看看仪表盘并没超速。又胡思乱想起来——现在不光路上到处是监控,说大街小巷的探头多如牛毛有点夸张,但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毫不为过。据说这是“天网工程”。住宅小区开始刷脸了,自己的家,不端端正正刷个脸不让进。我想,也有好处,每天都要正几次衣冠,对修身齐家益处多多。有一天,和公安的人一起聊天说起此事,我一向无所谓的人竟有点愤愤。那人说:“你又不犯法,怕什么?”我说:“拉屎尿尿也不犯法,你愿意让人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没有话说。

下午,三个小哥们去街里买羊。我们晚上回来的时候,羊肉飘香,炖了一锅手把肉,烤了一炉羊肉串,还又做了几个清淡菜蔬,主辅搭配——我带了一坛30年的老酒,团长大喜,不由分说,杯杯满上,说:“风尘一洗,今夕何夕?”然后拿起刀叉一边割肉,一边说:“愿吃瘦的,谁?这块腿棒骨合适。这块肋排,肥,最香!”这夜的羊肉,大家都赞不绝口,久久回味,以致后来相聚,经常说那是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团长喜在心中,洒脱随性,一任酒肉穿肠而去。我见他肥硕的身躯,总担心他的生活方式会毁了他的身体。然而,年年体检,在座的又只有他一人指标正常,传为神话,却是事实。所以,我又坚信:心态是药,包治百病!

酒一下肚,海阔天空。不觉说到了儿子、媳妇、孙子。华老师说:“儿媳妇永远不是女儿,婆婆也永远不是妈!”我说:“对啊!羊肉贴不到狗身上!”

华老师问我:“咋说话呢?”

团长说:“那你也不敢训儿媳妇!”她说:“我真敢训儿媳妇!”团长大惊状,举起酒杯说:“我得敬你一杯!这年头还有敢训儿媳妇的婆婆?!”

我说:“训也没事,把握度。训一句,从眼镜上边框上用余光看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接受,接着训。如不对劲,马上收——或者笑说‘开玩笑呢’或者说‘你不是我闺女嘛!’”大家大笑。

大雁老师接着说:“凭什么训?平时让她知道你有钱,正想给她。但是说给不给——这才能训!”

不知谁说:“这不是在驴眼前挂一只胡萝卜让它拉磨的法子吗?”

华老师说:“教的曲儿唱不得!”从团长惊讶她训儿媳妇之后,她表情一直凝重。华老师老伴说:“来,小张,咱俩喝酒机会少,喝一杯!”小张是三个小哥们中那个厨师。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第一次见过。而我,在他之前却说:“小张,咱俩第一次喝酒,干一杯!”自觉相形见绌。

华老师陷入沉思,大家心照不宣了什么。大雁老师就一边拿出手机让看她3个月的外孙的照片,一边说:“太胖了!想吃手,却把腮帮子吃到嘴里了!”

华老师说:“现在的孩子父母都是看书养,不实际,我孙子俩月时我就开始控制了!”

华老师老伴说:“自从有了孙子,我就水深火热。中央八项规定,我是十八项规定!”

华老师抢说:“进屋必须洗手,不许亲小孩的手,因为小孩吃手。现在可以亲小孩的脚——将来小孩吃脚了,脚也不许亲!来,喝一杯!”

华老师老伴突发激动,对她说:“少喝点!”

华老师马上反驳说:“你咋喝呢?!”

华老师没等老伴说完,抢说:“酒是粮食精,家雀喝了敢叨鹰!”

华老师老伴却说:“我现在比原来经祸害多啦。”华老师却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亲哥兄弟的关系:“爹妈死了,哥兄弟走动也就少了。爹妈活着,在谁家到谁家,那叫回家;爹妈死了,那叫串门!”华老师老伴听华老师说一句,他跟一句:“那可不!那可不!”我想:这是黄鼠狼听口气啊!

华老师又说:“老伴——结婚后我就这么叫——别喝了好吧?人家喝酒是享受,你喝酒是难受!”

十一

昨天中午,看着三个小哥们忙活,三个女人坐不住了,也要跑前跑后助厨。我说:“别当贱皮子!呆着还不会吗?”团长说:“你们吃好喝好玩好我们就知足了!”她们却说:“我们不会喝!”我说:“往下咽谁不会啊!”

又想起那天有人说这次换届领导干部太年轻了:“许干得了?”

我说:“说得算谁不会啊!”

华老师说:“我不行了。喝点酒就眼皮子发皱!”

团长说:“你这话不在调儿上!”

华老师老伴笑说:“又嗔着不对他牙缝儿了!”

团长说:“我爷爷喝了一辈子酒。活着时候过年还得想法弄点杜冷丁、大烟什么的扎上,他说享受享受。活到九十二!”

我说:“最后这句重要!九十二!”

大家都说:“最后这句重要!九十二!”

我就想起朱司长挂职时入乡随俗学会了喝酒。喝了酒回家,总要在小区楼下让司机秘书陪着转两个小时才上楼的事和皮容夏教授喝了一斤酒说没喝,女儿不信,电话里考他微积分,他竟然答对骗过女儿的事。皮容夏教授说:”我爷爷现今90岁,每天一斤二锅头喝了70年,现在照喝不误,每天还和人下几盘棋呢!“

华老师老伴说:“人啊,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我听了,却一下子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起来。今天的草原原本已经很好了,可是大家还是以为更好的还在后面。就不断的往前走,走到天黑,却不是草原了。

十二

长长的条案上,分成两个单元。一边四个相同的菜。外加我老伴拿来的大雁蛋。大家杯起箸落,欢声笑语。不知谁对我老伴笑说:“大雁老师就在这里,你怎么老说大雁蛋大雁蛋的?”大家都笑。

我突然感觉我是在看无声电影。想起了当年,虽已参加了工作,但是农村出身,没有根基,日子拮据。多年仍穿着掌过的皮鞋。那右脚的皮鞋右侧偏上的地方掌了几道黑色的针线。并不大,方方的一个蛛网块。别人未必在意,但自己却自觉矮人一等。一次,和单位同事出差,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逡巡别人,以为别人在看自己的皮鞋。半天,觉得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快速把补过的那只皮鞋用光脚往床底下推了又推,直到自己也看不见,只剩那只好的在外面。——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住在张家口那边的万全宾馆,至今记得,二十八岁。

十三

乌拉盖——天边的草原。

我们还在路上,中午到了一个很大的镇。问一下,说“牛对牛”饺子城不错,团长就拎个酒坛子先进去了。等喊我们落座的时候,团长和一个人已经喝上了。当然在那人的桌上。

我见那人,四十多岁。看两鬓刚刚才理的短发,却戴着帽子,帽檐挺长,向前压低着。大脸,高颧骨,皮肤很白,泛着油光,但一脸的红血丝。

原来,那人见了团长的酒坛子,就拉呱,问是什么酒。团长就给他倒了一杯,他就拉团长坐下同喝。没一会,团长就回来了,满面春风。我们吃饭的时候,那人便几次在走廊转悠,似在找人。人们说:“是在找团长!”也未可知。

团长的邂逅,非此一人。晚饭更奇。在一个饭店,我们要了几个菜,又端来了自己的手把肉。开始,就引来邻座人来啧啧称赞。团长说:“来,你们尝一块!”邻座摇头回去了。他就夹了一块最香的,大快朵颐。几个哥们敬他,不论酒肉,来者不拒。我们喝不动酒,团长却到了半酣,我们吃了饼。团长说:“你们先撤吧,我们再唠会!”我们知道他是想和三个小哥们再喝点,便起身离席。

第二天早餐,团长很早就到了。但我一见他,眼泡有点红。就问:“又喝多少?”他说:“忘了。邻座那位是重庆的,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合桌了,他是酒仙,我也是,真快活!”

原来我们走后,他们就搭讪起来。团长问:“你们哪的?”那人说:“重庆。大哥贵庚?”

“1963年。”

“生日?”

“四月二十!”

“时辰?”

“我妈说干一气活时候生的。”

那人站起来,“啪”往桌子上一拍,对团长说:“看这个!”

团长凑近一看,是身份证。“出生:1963年4月20日”。

两人哗哗倒了半杯,“咣”!两只杯子碰在了一起……

我老伴说:“这是草原两结义,不是桃园三结义啊!”

十四

早餐,我对团长说:“透透?好受点!”

他说:“喝瓶啤酒!”

我老伴说:“喝奶茶还喝啤酒?”

团长说:“磨刀砍柴,两不耽误!”

不知谁说“早晨喝酒一天醉!牦牛蛋子酒,拱得慌!”

还不知谁说:“一饮琼浆半日狂!”

团长说:“出来玩,就是要个心情!”

喝了两瓶啤酒,华老师坚决喊散。

团长不满了,说:“华老师,我把啤酒钱单算了?——我多吃多占了!”

华老师先是一愣,转而说:“看你那出相。算就把全程费用都算了吧!”团长无言以对,昂首离席,目不斜视。

等车的时候,团长说:“今年过年,我儿子拿回了一瓶茅台。我说,买茅台的不喝,喝茅台的不买。你这是哪出儿?儿子说:‘我花3000块买的!过年了,自己买一瓶,喝着踏实!’我说,有点败家。要是买别的酒买好几箱子!儿子说:‘我就是要找个踏实的感觉!’”

华老师老伴说:“我儿子就有点哏。年前和两个小哥们喝酒。那两个小哥们喝着喝着一句话不对付干起来了。我儿子拉仗拉不开,一酒瓶子给人家脑袋‘帽’上了!”

我说:“后来呢?”

“后来送进医院花点医药费,给人家陪了几天床,没事了。”

华老师说:“我儿媳妇南方人。五月节包粽子。包咸鸡蛋黄。我把蛋黄扒出来,蛋清就扔了。儿媳妇说:‘这败家娘儿们,咋还扔了!’就又捡回来做菜吃。我妹妹问她:‘你咋说你妈败家娘儿们啊?’她说:‘不对吗?我爸就这么说我妈呀!’原来她没真正懂北方一些话的意思。”

十五

我认为最没用的话是厕所里“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这句话。而阿姆斯特朗的一句“个人一小步,人类一大步”才堪大用。哪个秀才从这句话套了来,却贴遍了祖国大地的男厕,真是奇迹。但是终归大而无当,不知其可。

想着这事,华老师老伴从厕所出来了。说:“这个厕所有意思。不是‘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了,而是‘尿不到里面说明你短,尿到外面说明你软’!有劲!有劲!”我说:“这个是有劲!”

说着,只见景点那边红男绿女,人头攒动,一片嘈杂。团长在欢呼声中吹着那个像做法事一般的大号角,低沉而悠扬。号角一响,池中的喷泉就开始喷水,吹得越响,喷得越高,吹得时间越长,喷得时间越长。团长不知吸了多少气,涨红了脸吹啊吹,吹啊吹,吹啊吹——那水柱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高……高……高……”人们在狂热的呼喊着。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再看时,灰色的天空中,下着牛毛细雨。那水柱一下从十几米高落回水面,泛起起一片浪花……

2021年7月21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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