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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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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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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场雪来

 

身处北方,对雪是屡见不鲜的,倘若冬季更替而雪没有跟着来,日子里总像缺点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有山无水、有春无风,寡而无味。

此刻,四幕合上、薄而高冷。西北风,似狼张着犀利的牙凛冽地席卷,地上的一切都在瑟缩着,无助的电线率先发出“呜呜”地哀嚎。我在窗口凝望,期盼一场纯洁的雪来。

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唐,也应是今晚的天气吧?那干瘦的山脚下,一座竹篱草舍正迎着最后的一线白昼,一位须发花白、怅然世事的老人在屋子里读书,渐渐天暗下来,西风正紧、寒气正烈。老人瞅着墙边还没开封酒瓮,叹道:“要下雪了,今晚我可要与我的好友一起烤红泥火、喝小米酒……”这位老人便是白居易,欲邀对象是刘十九。其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一个人若能时常被别人无功无利地记着,并邀约陋室谈天说地、把酒桑麻,应都是生活中的幸福者,羡煞旁人!

同在冬天同在中唐,诗人高适与琴师董大相遇,一年间的世事沧桑,使两人感慨万千。酒肆外雪花片片落下,两人相携入座,你一句我一言互诉衷肠,酒咕嘟嘟地翻滚,一眨眼室内就弥漫着醇甜。不知不觉窗外白雪一尺来厚,偌大的苍穹只剩下南雁奋力地飞行。诗人知道留不住好友,并遥想此去的路上风雪交加,不免多了声声叹息。好友啊!我不会忘了咱们之间的情谊,就让眼前的雪做咱们的见证吧!随即写下千古名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纯洁的雪,无论大小、无论地点,皆塑造了气象添置了情思。千百年来,雪一场接一场,虽物是人非,但流传下来的故事雅俗共赏。

东晋谢安在寒冷的雪天举行家庭聚会,和他子侄辈谈诗论道,渐渐品到深处。窗外鹅毛大雪正纷纷扬扬,素雅地裹挟一切,太傅一瞅,面带喜色地问孩子们:“这纷纷扬扬的白雪像什么呢?”一个男孩抢着说:“跟盐撒在空中差不多。”接着,一个女孩站起来绘声绘色地比喻:“倒不如比作风吹起的柳絮,满天飞舞。”女孩音落,太傅大笑了起来。

皇帝吟雪,也算一闻。清朝时期,乾隆帝和臣子一次微服私访到了杭州西湖,面对西湖美景,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就在这时,空中竟飘起了大雪。乾隆见景生情,随口吟道:“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在最后一句时,面显难色。随行的臣子看皇帝陷入了尴尬,立即补救:“飞入芦花都不见。”

这等雪事在今天读来,也不失趣味。一场雪来一场色彩,一样雪白不一样情怀。

韩愈说:“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刘长卿说:“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柳宗元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今夜,我在等一场雪来,亦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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