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句歇后语“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
雨点先是啪啪坠地,渲出一朵朵墨色的花,一眨眼功夫墨色变成了灰色。再一不注意,灰色又被地表的余热蒸发无影了。正在追叹惋惜呢,一滴雨重重落下又覆盖其上,密密地连成无数只小狗脚印。顿时泥土和着青草的味道播散开来,嗅上一口不禁啧啧称赞:“大地的气味,真好!”最热闹还数小孩,他们光着上身窜进雨中,抡圆衣服上蹦下跳,“兴奋”两字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
从这一颗一颗蚕豆大的雨点开始,不出两分钟,天空就灰蒙蒙的一片,由西山脚下密密地赶来,老人们总说那是雨脚。
点突然成了线,大树急扭身子,顾不上哪一片叶,任凭它们被风雨摆布;栀子花的香气也甩进了雨雾中。鹅老爷、鸡将军静悄悄地躲着房檐下,呆头呆脑的。 渐渐地,雨雾遮住了远处的一切,连路上的汽车也骤减了驰骋,缓缓地如小家碧玉。风撕拉着电线,发出“呼儿——呼儿——”的惨叫;雨捏着重锤狠狠地砸着,发出“轰——轰——”的巨响。
先前的小孩早已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头发、眉毛成线般流泻,此刻也都心满意足地撤回房檐下。雨在街上汇成了小溪,肆意地把地表的泥尘、纸屑卷走,连通午后的暑气也沉沉地摔碎。
一节课左右,随着房檐瓦楞下最后一滴晶莹的雨珠滴落。夏雨宣告结束了!太阳安静地躲着西天的彩云后,大地更洁净了,宛如一位待嫁的姑娘。凉凉地晚风,引诱着我。
从城堤出发,游人如织。有慢跑的、乘凉的,还有和我一样透气的。
河边,最先进入视野是湿漉漉的垂柳,很多诗人把垂柳比作新娘。估计这与柳的婀娜有致相关,初夏时节万物丰满,经过春的舒展,此刻匀匀地示人。细长、妩媚的枝条从树冠滑下,娇嫩的叶挨挨叠叠、疏密相见,又一串串地水灵舞动,秀发是最能比拟的,继而还能联想到“高挑、羞涩、发卡、碎花”等。
地上的草翠绿的铺了一地,直直的芽尖顶着一颗颗水珠,写出了一个个白嫩。卷着的叶片蹿出一线,带出些许鹅黄,一片碰触在另一片上。放眼望去,涌动着生机,随着坡面小起小伏,让人驻步、惊叹。
河边的蛙声,一阵一阵匍匐,野蒿独有的清香伴着河风迎面拂来,平添了几分田园乡野之趣,这是在屋子里感受不到的惬意。河水清盈盈地,如丝绸一般划过眼前,留下些小波小浪。霓虹如星市散入水面,铺染出茄子紫、葡萄绿、晚霞红、宝石蓝,这种境界,恐上星河。远处山岚泛起点点橘红,连着头顶星辰,把暗夜点缀得不那么孤单。
长廊里,歌声飘了过来,循去才发现一伙人在唱歌。幕布、话筒、音箱组织起这伙歌友。时髦的、花甲的、讲究的、随意的都聚集在这儿。此刻没有领导、没有老板,有的是快乐、平等。一曲歌了,掌声呐喊声欢快地响起,又很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看到这一群歌友,不禁暗暗赞叹起现在真是一个“丰富”的社会。“友”这个字真好!比如我身边那些喜欢读书的人叫“书友”,旅游的叫“驴友”,赏石的叫“石友”,下棋的叫“棋友”,玩抖音的叫“抖友”……然而这些生活,在目前我的圈里,都真切地存在着!
凉风继续习来,夜色正浓,惬意正憨!就这么生活在陕南小城,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