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有过这样的体验:一个人在黄昏时爬上一座荒丘,独自坐下,仰着脸,等待夜晚的黑将天地浑融成为一体,而你则可任由思绪如风一般放得很远,很远;你可将它如愿地滞留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
总之,此时此刻,天地也同你一道沉默着。可我不知天地是否真的有情,倘使有情有义,又为何无法加之哀痛的悲悯于我的心境?倘使无情无义,却又为何心甘情愿地聆听我的每一次呻吟与诉说?
我不知道……
屋后不知从何时起,竞开了大团的紫色三色堇。只依约记得是我前几年闲时随手撒下的种子,之后便再也无心关照了。当真是可怜了这些小家伙们,餐风饮露,雨打霜侵,却也不能让他们有半点懈怠,竟然还开的有姿有色。那一湾紫色的花海,倒映着一窗帘影,当轻风乍起,它便形如微澜般于风中荡漾,又如舞女般扭动着袅娜的腰肢……
于是,满心陶醉的向上望去,空中已然升起一抹紫烟花雾,宛如置身于梦幻。你可以随意的选择一块青石或一方草甸,或坐,或卧,或仰,或躺……慢慢的,静静的,品玩,观赏。
它们可以留人无数之遐想:倘使微曦拂晓,那露珠,那晶莹的露珠,正悄无声息的从紫色的花瓣上滑落,随着一抹亮光的逝去,那露珠便也悄无声息地归于尘土,无声之来,无声之去。
总之,它们的美足以让每一个途经的人伫留,凝望,然后让他们在震撼中徐徐吐出:这当真是造化了!诸如此类的一番赞誉。
然而,看一看这四周的杂草与围墙吧!你便明白:不光是我,也没有别人曾来光顾它们。
不知这些小家伙们是否有情,倘使无情还好,若是当真有情,岂不是辜负了它们的一番心意?
邻家曾住过一位右腿瘫痪的小哥。小哥个子很高,长相清秀,平时也很爱笑,笑起来也很亲和。大约二十出头的他当真可以用风华正茂四字谓之,然而,当真是如那句“任谁也不会想到在我最值得狂放不羁的年龄,却忽的失去了我的双腿”一样。许是右腿的原因,小哥从一个爱笑的男孩儿变得愈加沉默寡言,变得极少主动与人交谈。但我每日无论晴朗明媚抑或雨雪交加,总会看到小哥拄着一根铁拐在院中一遍又一遍的艰难踱步。起初,我看到小哥摔倒在院中总会急忙过去扶起他。可他却仍然日复一日的练习行走,也日复一日地摔倒……
这不禁令我困惑,困惑于人的肉体为何泯灭?困惑于人的灵魂如何升华?倘使天地当真有情,为何不曾有过半分对他的怜惜呢?倘使天地无情,却又为何要予他独守的一份执着呢?
我不知道……
后来,我再看到小哥摔倒便也不会再急忙过去扶他了,因为我想,无需别人照拂,他也一定会爬起……
是啊,人,是多么弱小的生灵,形如尘埃般存活于世,又好似零落的残絮般飘泊在一片汪洋之中,或有可幸的是肉体尚可安放,安于一间小屋,又或是一幢小房,也可能是一座城市,然而,这些却不也如一叶浮草般游荡于天地之间吗?
我当如何?
我不知道……
好可悲呀!
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然而,天上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脸上早已认不得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也许,天地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