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似乎是地球上每一个出行的人都会遇上的事,有时间长的,有时间短的,都是一个结果,就是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可能被改变了。堵车的原因很多,各种原因都有,但这种堵塞,夹在当中的人类心情就不一样了,按我目前的观察,堵塞的时间越长,烦躁的人数就会不断地增加,而这种情绪一部分人随着堵塞结束而消除,有些人会因错过某事终身记忆带痕。
我最早见到的堵车很神奇,那是八十年代在深圳的海关前的道路,在我乘坐的车辆上,年到对面车道,有一台大货车为了闪避旁边无意转进车道的自行车,急刹车了一下,后面的车也紧接着刹车,然后第一辆车就继续前进,然而这一刹车,后面的车跟得很近,一辆接一辆不停地刹车,刹车停车的时间就越来越长,随着我乘坐的车继续前进,很快我就目睹了百多辆汽车在对面车道形成了一条几公里长的堵车长龙,当时觉得非常好玩,也让我对堵车有了一个很深的初步认识,堵车往往只是前面车辆进行了急刹车。
自从学会开汽车后,当然是想尽办法去找机会实习开车,车是一件昂贵的东西,最好的实习开车的机会当然是去跟货车拉货,一般货车都喜欢找年轻人来押货和走夜路,因为货车中途要盖或开帆布是件力气活,年轻人有力气,还可以一两天不睡觉都不觉得困,特别是刚会开车的年轻人。早期走货车都是成群结队的,一个车队地走,那时的路全是沙子路,沙尘滚滚,每车相隔几百米,相互有个照应,很少堵车,如果半路停下来,要不是吃饭就是车队里有车坏了,整个车队就停止在那,车坏了能修就修,不能修的就移货上其他车,找零件再回来修,车丢在路边也不用专人看管。
每当车队停了,一人就拿着一条铁棍,一把手电筒,一是检查汽车轮胎,二是造个声势,这里人多有家伙,一般小贼都不敢靠近的。不过没几年,经济发展了,真正的塞车就出现了,堵车的地方,多是修路,烂路时间会很长,那地方就很自然地成了一个是非之地,补胎、饭店、住宿很快就由零星发展成一大片,小偷小摸、大盗们的探哨混杂在南来北往、东进西送的司机当中。那些零散或落伍的车辆会并进后来的车队结伍寻求安全,这样又会认识了一大群天南地北的同行。
早期堵车总有个规律,无论多堵,过了凌晨后,基本都没什么车了,因为不赶时间的车都就地休息了,一般急着要走的除了客车就是拉鲜货的货车了,停不下来。如果是独车赶路,在半夜三更遇上塞车,那就麻烦事多了,我没遇上过,其他车就遇过,好运气的就被人拦下来要点烟钱,运气不好给人家盯上了,半路拦下连轮子都给扎了,给人家洗白了才放过,毕竟能活着就算是最好的事,那年代没什么手机,遇劫的地方多的荒凉之地,想找个地方打电话,往往得跑十几公里以上才有邮电局,还得等上班才能通知车队接应,运气好的会遇上同省老乡或其他的车队来了,才能得到救援。
由于南来北往,东去西送的汽车不多,所以在路上遇上车有问题,一般同行都有爱心,遇上了都会问去那个地方的车,留点东西,或顺路帮捎带上急件,特别是在冬天,堵车的人要是没东西取暖,在车上睡着了,可能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货车我没跟几趟,又转去跟客车,春运特别乘务员缺人手,车都是当天往来几百公里,那时的路况也没有这么好,车椅子除了司机椅是软座,其它都是木头椅子,车顶上的是货架,我力气不错,一般轻点的行李我都可以抛上去,那个年代,行李除了几件衣服,没什么易碎品,白天开空车上大城市,晚上就接人回来,人轮换,车不停,休息地方就是在前面发动机上面加了片木板,上点年纪的人都经不起折腾几次,一般都找些年轻人。
自我认识春运以来,塞车就是存在的,区别就在于,早期多是堵塞在田边,可以听北风吹过草声树声夹着远处村庄犬吠声,各种声随汽车吸气管进入车发动机内,混合成空转的车马达声,现在的堵塞多是在高速路上,听到的各类发动机的齐鸣声,远处的声都听不见,如果车的油量充足,一般是能心定神闲的,油量不足,汗如潮涌。
乘坐客车遇上堵塞最怕就是人有三急,早期客车,不像现在,车自带卫生间,让你能在颠簸中心情平静地听排洪击水声,早期客车上的乘客如有三急,男人好办,下车就迎风三尺,女娃不好办,只能跑到路边的树草丛中一泄满肚委屈,一不小心,跑出去一个姑娘,回来一个泥人,太靠近车应急不行,白天可以走远点,晚上堵车后面有几十个大灯,照亮着你身上每寸地方,比阳光下还要清晰,走远了,灯不亮,会情况不明,聪明的女人总是带着雨伞。如果在乡村附近堵车了,还要拿棍子帮他们赶走来吃加餐的狗。客车在夜里堵塞是最安静,因为木车椅这时候最体贴人的。
我就这样在客车上应急客串了几年,反正年轻,可以不花钱到大城市逛街,顺便帮拉点货回来赚点小钱,车随着时代由木椅车变成了软座,再变成了上下床的卧铺车,但堵车现象依旧,直到有卫生间的汽车出现,塞车的再也看不到这个惊险或有趣的场面了。大客车里,车里都装有电视机,舒适的空调让大家都安安静静看着电视或睡觉。
后来我很少去大城市了,也离开了客串的角色。堵车,一般人都想象是汽车的事,我搭火车也遇上运堵车,唉,火车也会堵车,很难想象,多停了近十次,每次都十几分钟以上,火车堵车估计司机不会很烦心,不用担心车没燃料,每个站都可以加煤加水,不过那时候的火车没空调,椅子还贴有一层皮革,车一停便是酷夏,车窗一直是打开的,头顶上的几把小风扇一直买命地转晃着,不到一分钟,全车的男人都在脱衣,女人都拿出毛巾来擦汗,小孩们的哭声此起彼落的,很快车厢里就充满了一股浓浓各式人体混合气味,只要车窗外有风吹进来,不管味道如何,马上能吹出车内一片欢笑声来。
火车车厢内太热了,有人就嚷嚷着要下车凉快,乘务员不答应,因安全问题,问经常停车原因,乘务员说是车之前晚点了,所以遇车都要让别车先行。这趟火车本应白天到点的,多走了几个小时,折腾到晚上才进站,下车时我的拈脚绕过那吐得满地的腹中之物,心想要不是自己坐在车窗边,估计腹中佳肴也如此下场。
有汽车的人多了,堵车,以前只有大城市人嘴里叫嚷的特产,现在不仅是堵在公路上、高速路上,现在是堵在乡村里,田野里,山路中。堵塞现象,就像春天的风一样传送得飞快,从城市传送到山村田野之中。现在我和很多人都已经明白,堵车已是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了,肯定会遇上,现在是研究如何让自己在长长的堵车人群中活得心情愉快了,不仅是多带食品,还要带上娱乐工具,也可以说,慢慢形成了一种堵车也能快乐的思维。所以报纸经常能看到有人在堵塞的高速路上打牌、跳舞、打球、健身、洗刷,一片热闹景象。
不是所有堵车都是被动的,我也遇到过主动堵车,那年广东部分山区报道,当地纷纷飘起了雪花,有人说不是雪,是霰,反正是天上掉冰,地上结冰,跟雪花一样,白白的厚厚的铺满了一地,有“雪”的山区公路上很快就堵塞满了由没下雪地区过来的汽车和摩托车,每辆车都里面塞满了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冰天雪地的人,怕地面结冰路滑,交警们拦截的汽车不让他们登山路,但车也回不去,因为后面的车还源源不绝地涌来,我细心看了这样延绵十多公里塞车队,塞在里面的人不仅没有烦躁,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充满欢乐的堵车,所有人都跑下车,有八九十岁的老人,有大人有小孩子,到处找冰块,找积雪,在自己的车头盖上在车顶上堆起大大小小的小雪人,加小手加眼睛弄嘴巴,然后拿出手机和相机拍照,互拍,聊天,还有的开着汽车里的音乐在车堆中跳起舞来,还有很多人跑到路边的田野里、小村庄里找风景,这十几公里的塞车就像是某个节庆前的彩排一样,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反正我哪里也去不了,我便可以静下心来在车里,细心的观察一下,这天上不断掉下来的冰粒是雪花还是霰,用手机微距隔挡风玻璃拍下来放大观察,原来这些掉出来的白色冰粒,确实不像雪花,更像是微小型的冰雹,这霰掉到车窗上,还会发出微微响声,它又没有大冰雹那么结实,也不像雪花一样透明带棱角的晶体,更不会像雪花可以飘着落下,然后无声地附在车玻璃上。
但无论这是漫天雪花还是天女霰花,反正这一片岭南大地确实变成了银装素裹,也让很多人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这场似雪的霰给岭南无论是带来瑞年还是冰灾,在那一刻都抵挡不住那群主动堵塞在路上的人群欢乐和热情。
没有人能完全准备好迎接不期而遇的堵车生活,或许更应准备的是在堵车找到乐趣,欢乐是可以带走烦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