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小村只有一条半街道,一条是老街,半条是后街。
老街西头是那条从西南流向东北的宝鸡灌溉渠,它象一个括号将小村和土地区分了开来。人们要去地里劳作,得先出村,再翻越水渠才能到达地头。老街东头是饲养室和长满柳树的涝池,还有一条通向另一个村庄的土路。
老街的南排住着一二十户人家和几座空院子,老街的北排也住着一二十户人家。南排住户再向南去是长满杂草和枣树的的城壕,城壕再向南去便是一大片的庄稼地,再过去又是另一个村子。
老街北排住户的北面最早全是空院子,后来也住了十来户人就成了后街。后街北面是城墙,城外头是长满杂草树木的城壕,城壕的北边是一条东西向的小路,路北又是庄稼地,再北便是那条宝鸡峡引渭灌溉水渠。
在老街北排中部稍偏西有一条胡同和后街相连,胡同北头正对的是五保户老人的家。老两口住在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屋子南边是木格木扇的窗户和一扇饱经沧桑的黑色的木门。进去靠西墙是一个土炕,靠东墙是一个过道。炕北头是一间小灶房,出了灶房便是黄土圈起的一个院子。院中间长着一棵一人粗的洋槐树,那棵树是我们儿时的天堂。
我家在五保户西边第二家,老两口年纪都很大,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邻村。我的舅家也在那个村子,老太太的女儿和我妈挺熟。老太太偶尔也会来我家,母亲有时也会让我给她端饭过去。我偶尔也会帮着老太太提一下那小水桶,老太太会给我发快要化了的奶糖。
春季,洋槐开花了,满街的花香便诱惑着小伙伴们或从老人的后墙,或从老人的门道进到院子。上树的上树,折洋槐的、捋槐花的、还有边捋边往嘴里塞的。偶尔也有被蜜峰蜇的哇哇乱叫的,老太太闻声便颤颤巍巍的赶过来说:“没事吧?小心摔着!”我们便忍着痛说:“没事!”继续釆摘。那段时间,家家都在蒸洋槐,整条后街都弥漫着槐花的香味中。
后来老人过世了,村里集体埋葬了老人,还在老人门上演了一场大人小孩都爱看的皮影戏。再后来那棵洋槐树的根便在四邻长出了好几棵小树,我家后院靠墙处也长了一棵。
后街还有一棵老皂角树,那树长在五保户家东邻过去第三家的门上。那棵皂角树长的特别旺盛,巨大的树冠,繁茂的枝叶,一到夏季便成了纳凉的好去处。坐在树下看着那满树的皂角小孩子的心便痒痒的,待要上去那尖而硬的皂角刺又让人却步。
每年冬春时节便有人拉着架子车过来收皂角刺,他找到主家,谈好价钱便拿竹杆敲掉树身上的刺,之后便脱掉鞋子爬上皂角树,后来那人便拉着两大袋皂角刺离开村子。小时候一直很好奇,那人要皂角刺干什么,后来听说是做药,那又尖又硬的刺竟也能入药,看来这世上之物皆有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