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老树长在吴山寺中,吴山建在乾陵北面的丘陵山地。渭北多丘陵山地,乾陵以北尤甚。某年与友初至陵北,举目四望到处是起起伏伏的丘陵,颇为兴奋。儿时的村庄太过平坦,喜欢上高沿底的玩伴,跑到村外土壕边站成一排,大喊一二三跳,有胆大者扑通跳下,之后一个个便下饺子似的逐一跳下。
那时也会站在村外遥望:秦岭在村子南边很远,从东向西隐约可见,夏季雨后犹为清晰,甚或秦岭山顶的皑皑白雪亦可看清。那时的秦岭对于很少出村的我们实在太过遥远,只有遥望。昭陵乾陵是离我们最近的山,特别是乾陵距离县城很近很近,有一次和父亲去县城看病差点去了乾陵,然终于错过了。
山在遥望中生了根,随时光而长,终于在高中时与一群兴趣接近的同好登上了乾陵,之后数年秦岭、昭陵、五峰山等都逐一登临,对于关中和乾陵越来越熟悉。乾陵是乾县平原和丘陵的一个分界,乾陵南边是一马平川的沃野,乾陵北边是沟壑纵横的黄土丘陵。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在遥远的天边总有线条柔和起起伏伏的山脉出现:东边的五峰山、北边的吴山、西边的瓦渣岗、南边当然就是乾陵了。工作之余总有同好向山而行,去瓦渣岗捡秦汉瓦当碎片,去吴山寺观古寺老柏。
数年后又至梁山,想起那棵老树。与同事驱车前往,忘路之远近曲折,幸有导航相助,弯来绕去终至吴店。吴店是古丝路上的一个小镇,随着撤乡並镇的进行,这里已然成了一个小村。没了乡镇集市,但学校依旧,街道依旧,路边那棵古柏依旧。
我们在村口水泥路的尽头停车步行,沿一条土路西行。路旁的窑洞院落、柿树、槐树、椿树构成一幅幅冬日素描。冬日的黄土坡上除了那一片红彤彤的柿树林,别无其它色彩。导航显示吴山寺就在附近,究竞在那里却终不明白。见旁边地中有人劳作,近前打问:直行向西,上坡即到。
上坡后果见一片干枯的玉米地旁那片核挑树仍在,那棵古栢旗帜似的在向我们招手。走过一圈砖墙,走进一座向南开的大门。那个空间里长着一片茂盛的竹林、有一座简陋的大殿、一个空旷的院落里一颗粗壮的柿树、一排房屋前几个忙碌的妇人在洗刷着什么东西。
我们绕过大殿直奔古柏,古柏在大殿的东北方向一个独立的院子中。那院门前一座木质凉亭,院子西边是涅槃升天的前主持的砖塔。一圈黄土围就的小小空间里,那颗古柏虬劲的枝杆竭力的伸向天空,接受阳光雨露的滋养。古柏默默的守护着这片干旱贫瘠的土地,任沧海桑田看历史变迁,终于将自已变成这里的一道风景。我们站在那里望着古柏,不由得不为生命喝彩,不向古柏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