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收到元红学友寄来的《隐喻的身体》,这是西安美院史论系硕士生导师张西昌先生历时十年走访调研血社火的专著。拿到这本厚重的民俗文化专著,我浏览了一下没敢发言,因为能否看懂心里没有底。一周来每天抽空看三两个小时,竟很愉快的看完了。
社火,我们七零后的关中人大都见过。过去,正月的村子、乡镇、县城常有这样的文娱活动,我们叫做耍故事。前面是扮丑耍憨的媒婆,她扭捏作态逗引人笑,紧跟其后的是旱船、锣鼓家伙,再后边是拖拉机机上那些花脸彩服的八戒、悟空、唐三藏以及各种戏剧里面的人物,四周围的全是村里的大人小孩,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血社火以前却没有见过,近年才在朋友圈里知道陇县那边好像有这种表演。从《隐喻的身体》中可以看出,西昌对于血社火的关注很久了。“从2012年起”“每年寒暑假”他都奔波在调研的路上,直到2021年1月18日,历时十年方才完成了这本民俗考察专著。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西昌想写“血社火”时遇到困难,去请教一位老教授。得到的答复是:“没有什么现成的好方法!你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挨着去做,只要心往里钻,方法总会有的。”读完这本血社火专著,我似乎看到了西昌这十年的足迹,他的确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走过来的。
他从关中的宝鸡陇县的赤沙镇、三寺村、阎家庵(凤翔的血池村,兴平汤坊镇陈家村、许家村,三原,大荔的马二村、南堡村、迪村、白虎村,蒲城的姚古村、西沟村,华阴的西王堡,合阳的岱堡村、坡南村,)到陕北洛川的石泉村;从陕南南郑的协税乡到山西运城(的北程村、角杯村、董社村、田村),临沂(的薛公村),洪洞县的小河村等逐一走访、调研、记录。
一路走来他从打脸子(画脸谱),血料、血瓤子的配方,道具,演出程序以及血社火的组织架构等逐一观察记录。他对血社火的功能、起源、“七圣刀”“兴平八斩”“后尾子”“血彩”“穿心杠子”皮影里的“血身子”“扎马角”“小河拆楼”以及关于血社火的传闻逐一考察。
他认为:“社火是村庄的脸面,它体现着一个村庄的经济水平、文化程度、集体意识、男性气概以及领导干部的组织能力。”“民俗是底层社会的自觉规范体系,是人类在长期社会生活中累积起来并共同遵守的生活模式和行为规则,这种规范往往形成社会稳定的基础单元。”“缺乏参与感和创造性的生活是索然无味的,所以民俗活动的意义就在于老百姓能够沉浸其中,自我表达。”“禁忌是民俗文化自我保护、强化和塑造的保护色,他也是与族群的精神尺度和心理规范相契合,违反禁忌意味着侵害了族群的利益,挑战了公共意志。”“上层社会的子弟通过书本教育而识理,下层百姓子弟通过报应告谕而明事,二者殊途同归,都是培养、形成封建社会时代社会人必须的途径。”
《隐喻的身体》是我读到西昌的第一本书,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在朋友的著作中,他给朋友写了一篇文章,称朋友是一个热水瓶式的人,当时我很佩服他的理论水平,他能将生活准确的提升成理论!
后来便发现昔日的舍友、无锡的艺友等都与他有交集,我与他的交集来自那位热水瓶式的朋友。当时我与妻在渭南旅行,朋友来电告知西昌的《关中食话》出版了,说想在我的公众号上刊发一下相关文章,我很高兴答应了下来。不久,便收到他的文章,看后觉得他是个恋旧的人,对生活很有热情,生活在他的笔下都化为文章。
第一次见到西昌是在陕西省工艺美术学会的选举大会上,他当选省工美学会秘书长,我与宝鸡、铜川的艺友跟他合影留念。再后来便常在朋友圈见他在陕师大、省图书馆做讲座。一晃数年,他已从关中人的饮食到文娱,从物质到精神,一点点的深入到关中人的精神腹地!
血社火是民间对历史上血祭的久远记忆,是“文明对野蛮的修饰与克制。”人们通过触目惊心的血社火对族类进行警示、教化,使敬天畏地助人伦的观念在直观的乡俗游演娱乐中得演绎与实现。人们只有参与其中方能体验那属于自己的自由,正如西昌在引言中所写的:社火是以民间信仰为外力,以愉人悦神为内质的民俗活动,首先表达的是人对自然以及自我生活满足与起源的一种心态。“人只有在创造文化过程中才能成为真正意义的人,反过来说,也只有在与己合宜的文化活动中,人才能真正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自由’”。西昌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创作,也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感谢学友、也感谢西昌老弟给我们奉献的这份民俗文化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