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清明,就有绿绿的诗意从地面的草尖上钻出来,从嫩嫩的枝条上冒出来。此刻外出踏青,但凡随意伸手一抓,往往就能捉住三两行诗句。随便在哪儿打个滚儿,也能粘些许雨丝,怀一腔诗情,高兴而归。
然而,一千多年来,却只因为杜枚的一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引得行人纷纷迷了路,好像清明节除了祭奠故人,除了淋几点冰凉凉的雨水,捎几捆长长的愁绪之外,已无其他。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清明,正值仲春,花花世界,宜游宜乐。即使同是唐朝的诗人,在韦庄的眼里,清明装载的就是“诗情画意”。“蚤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内官初赐清明火,上相闲分白打钱。紫陌乱嘶红叱拨,绿杨高映画秋千。游人记得承平事,暗喜风光似昔年。”诗里虽也有一点怀春的落寞,但更多的却是自娱自乐。
虽说清明,少不了有些风雨和清寒,但无关心情,不煞风景。下过小雨后的天气,更加令人赏心悦目。瞧,清风徐徐,天空像用水洗过一般澄澈透明,此时不踏青,更待何日?
既可一人沿着那条弯弯的小河,静静地徜徉。望一望青山如黛,看一看柳枝依依。再不济,也能坐在这枇杷树下,数一数头上那些圆圆的词语,问一问枇杷正在成熟的爱情。倘若邀朋唤友,急匆匆地奔往野外,去赴一场关于清明的约会,谁又能婉拒这样美丽的诱惑?寻一方可心之地,暂抛却了万千烦恼,坐在花丛中闲聊,走在树林中唱歌,该又是何等的雅趣!宋代诗人王禹说:“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的确如此。如果再带些美酒,席地而坐,对杯畅饮,则又何如?我想,怕大诗人李白重生,也得按捺不住内心的羡慕和骚动。
其实,即便去祭奠,也是一个踏青的过程,“诗情画意”溢于言表。孟浩然的《清明即事》,诗人分明看到的是“车声上路合,柳色东城翠。花落草齐生,莺飞蝶双戏。”你说这是踏青还是祭祀?而宋代的程颢的《郊野行事》,表达得更加充分:”芳草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周;兴逐乱红穿柳巷,固因流水坐苔矶。”看到这满眼春色,诗人其情也怡怡,其乐也融融,以致于最后不得不挺身而出,对自己也是对其他踏青者进行善意地提醒:“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红。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
当然,在清明,专程外出踏青的毕竟占多数。所以文人骚客常常诗兴大发,构成了佳词美篇,传诵至今。宋代的吴惟信,不知是和友人还是官场同僚,抑或家人,到著名的风景区西湖苏堤踏青,归来后,难抑内心的狂喜,挥笔写下《苏堤清明即事》:“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另一个,却是无名氏。或许这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借助于清明时节的少有空闲,出外踏青赏景。又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诗人,又或许在妻儿的鼓励下,从未写过诗词的他,终于一展身手,留下这首《清明》:“清明何处不升烟,郊外微风送纸钱。人笑人歌芳草地,乍晴乍雨杏花天。海棠枝头绵蛮语,杨柳堤边醉客眠。红粉佳人争画板,彩丝摇拽学飞仙。”
今年的清明,又与往年迥异。踏青也罢,吟诗也好,很多人却是亲自撰写,为的是祭奠那些在抗击新冠肺炎中的白衣天使,那些不畏艰险、一往直前的勇士。有道是“白衣天使竞英雄,不忘使命建奇功。待到清明祭祀日,人间已是大不同。”
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清明,祭祀能出诗;踏青更有情!劝君莫负好时节,吟诗踏青两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