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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志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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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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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州遇见紫荆花

有人说,柳州有幸,遇上了紫荆花。殊不知,恰恰相反,是紫荆花有幸,遇见了柳州。

一直以为,柳州是因为柳宗元得名的,却不料柳州之名早已有之,柳州的历史源远流长。

作为柳州刺史,地方主官,绝对不同于永州司马,所以柳宗元治理柳州时,全身心地放在政务上,也没有空闲撰写出一个《柳州八记》来。可他十分喜爱这座城市,自称“柳柳州”。他兴办学堂,传播文明;打井取水,破除迷信;释放奴婢,体恤民情……柳宗元治理柳州兢兢业业,直至病逝于柳州,四年间,做了大量爱民惠民的民心工程。

另一方面,柳宗元毕竟是个文学大家,文人情怀浩浩荡荡,不可抑制。他响应当时朝廷多多植树的号召,嗜好植柑种柳,既是营景,也是造福。他带领柳州百姓在柳江两岸种植柳树,并作《种柳戏题》一诗:“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谈笑为故事,推移成昔年。垂阳当覆地,耸干会参天。好作思树人,惭无惠化传。”“惭无惠化传”,当然是自谦。柳州人民没有忘记他的功德,尊他为“柳侯”,建设“柳侯祠”以资纪念。乃至于当代,人们又将柳侯祠改为“柳侯公园”,思念之情绵绵不绝。这充分说明,只要真正为人民做过事的官员,他将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由此,阳春三月,我到柳州,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柳侯公园,去拜访柳宗元,参拜一下我心目中的一代文豪。但从我下火车,以及去柳侯公园的路上,我却与紫荆花先相遇了,也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惊了。特别在弯塘路,一叠又一叠的紫荆花铺在道路的两边,犹如粉红色的云,在脚下逶迤缠绵。细雨霏霏。我与友人撑着伞,行走在这一条花道上,闻着紫荆花淡淡的芳香,踏着满地的落红,心里漾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一位小孩在母亲的引导下,站在一棵紫荆花树下,微仰着头,向着头顶上的花朵微笑,母亲惊喜若狂,立即用手机拍下了这一美妙时刻!两个姑娘,特意穿着淡绿色的旗袍,坐在路边,向着正在飘落的花朵,每个人伸出一只手,似乎要紧抓住眼前的美景。她们青春的脸,在满目的紫荆花里,显得格外明艳美丽。特别是一个小男孩,撑着小小的花纸伞,突然闯进了我们的镜头。他的妈妈一直在后面追着,嘴里喊着:“慢点,慢点,别影响了叔叔拍照。”那小男孩猛地抛掉了手中的小伞,向着空中的花朵,蹦跳着,一些紫荆花飘在他的头上,他的身上。他一路跑着,咯咯地笑着,妈妈追得越紧,他跑得越快,粉色的紫荆花在他的脚下,铺展开无穷的意味和想象。我静静地看着,一时间竟忘了移步向前。友人陪着我,凝视着一路的粉红。那些依然长在枝头的,在风中轻摇,恍惚摇成了一支歌,一段舞;而那些飘在空中的,似乎飘成了一阙词,一首诗!此时,这雨丝仿佛化成了粉的,风也变成了粉的,一切的一切,如梦如幻!

从柳侯公园出来后,友人引着我向着水南路走去。一路走,友人一路介绍。原来,柳州不仅追求工业兴市,也追求生态立市。他们不满足于园林城市中工业最强,还要着力打造工业城市中园林最美,让柳州成为“生态花园、五彩画廊”。近些年,以超常的勇气,在城市的主干道及一些重要节点种植洋紫荆数十万株,以紫荆花作为城市的主题和基调,同时兼顾银杏、芙蓉、山茶、三角梅、紫薇、四季桂、紫玉兰等,力求创造“一季为主、四季兼顾、一花为主、多花互动”的旅游景观,最终达到紫荆花满城盛放、惊艳世人的目标。果然,每年三四月间,柳州城里鲜花怒放,春潮涌动、喜满龙城。流淌的春色在各地的朋友圈里“刷屏”,持续升温,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游客赶到柳州来踏春赏花。这一举措既提升了城市形象,又让广大市民感到幸福和自豪。

“出奇制胜,这是柳州的独特原创!”我不由得点头赞道。美化城市,本是人之常情。连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都提倡多植树,柳宗元也在柳州留下了得意之笔。时值当代,人们的理念已从一般的绿化上升到了“彩色化”和“珍贵化”。再说,建设旅游新兴城市,追求的正是差异化的路线。柳州依据本地土壤和气候条件,因地制宜地选择了紫荆花,这是紫荆花的幸运,亦是柳州的独具慧眼。

友人虽然与我是老乡,但他大学毕业后在柳州,已有二十多年了,对柳州的历史了如指掌。在文惠路上,他指着路两边的紫荆花树说:“你可别小看这些树,它们在柳州生活的时间比我还要长。”言下之意,这里的紫荆花才是老柳州,早已与柳州这座城市融为一体。不光根深扎在柳州的土地里,就连每一根枝条、每一朵花,也都贡献给这片阳光、这方天空了。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有人爬在树上劳作。针对我的疑惑,友人解释说,因为树龄长,有些树就先后出现了一些枯枝,需要园林工人及时剪去,以防影响游人的观景和心情。

到了水南路,观花的人蓦然多了起来。此间的紫荆花树好像间距比别处小,树密花繁,自然别有一番景象。如果站在路中央,以蟠龙山和巍巍的古塔作背景,拍上一张留影,那真是美仑美奂,很有韵味!当我选好站位,正要拍照时,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友人用他的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尔后引着我走到一家店铺前,只交谈了几句。女主人便接过了我手中的手机,笑盈盈地说:“江西来的朋友?放心吧,我帮你充电,你尽可放心去玩。”走出店铺后,友人看出了我的迟疑。他开玩笑道:“这是一家粉店,虽说她我也不认识,但柳州人好客爽快,你千万别紧张。如果你的手机丢了,我赔你一个。呵呵。”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们继续在紫荆花中漫步,体会“春风拂过,花如潮水”的绝妙意境。游人如织,笑声飞扬。渐渐地,我的心融化在这一片花海之中,随着人流不断起伏。我的脑海里悠然跳出几行诗句:“这不是一条路,这是一片想像的花海;这是一条路,这是一条行进在天堂上的梦幻之路!没有什么能够代替,此番人间的胜景;也没有什么能够冒名,此刻天意的赐予……”正陶然忘我之时,女店主却拿着我的手机走来了。“江西老表,给,你的手机,”她的笑容甜美而灿烂,“没充满,怕你要拍照,将就用。”转身欲走,我一把拉住她说:“谢谢,多少钱?”“啥?你说什么?这还要收钱,你真小看我们柳州人了。”她吃惊地叫道,“走了,不理你了,真是小看人。”气咻咻地走了。我一愣,正欲再上前,被友人的手一把扯住。友人说:“你呀你,真犯了忌。人家虽然是生意人,但这是帮忙,是另一回事。”哦!细想一下,的确如此。心里不禁为刚才的唐突而惭愧,又为女店主的豪爽而感动。

有了这一段插曲,再看这一朵朵紫荆花,越发得妩媚而动人。再想想女店主这张充满笑意的脸,感觉这才是一朵最美的紫荆花,而且比眼前的花朵更有温度、更有内容。友人听了我的话,心里有了感慨,神情变得有点骄傲,说:“柳州在成为名闻全国的旅游城市后,本地人从中尝到了品牌的甜头,也明白了热情待客的意义和作用,所以言语讲礼貌、举止讲文明已经蔚然成风。”友人曾是柳州新闻媒体的资深记者,说起柳州的变迁,兴味盎然。他说,鲜花现已成为柳州旅游的一张名片,而柳州成了广西旅游的一张招牌。因此,不少大企业近年来鱼贯而来,到柳州投资兴业。还有不少外地人到柳州购房,准备在此养老终生。一些曾经外出的柳州老板,也纷纷回来买地购房,抢占先机。“因为一朵花,爱上一座城,”友人最后总结道,“这话不是夸张,而是活生生的事实。”

因为一朵花,爱上一座城。说得真好!或许,此花非彼花,此花亦非花,此花不仅仅是花。然而,对一朵花的钟爱和弘扬,不也表达了人民群众对美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执著向往?一朵花,展现的是一座城市的颜值,蕴含的却是为民情怀,政府的眼光和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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