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深,繁花似锦。谷雨已过,初夏渐至。“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又是一年杨柳绿,又是一载榆钱熟。家乡的山山峁峁,房前屋后,大大小小的榆树迎着和煦的春风捧出了一串串,一嘟嘟,一簇簇的榆钱儿,很是叫人怜爱与欣赏。
对农村长大,农村生活的我来说,榆钱始终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它不仅带给我味蕾上的享受,更成为我坚定信念的方向。
当杨柳抽出新芽,花儿竞相开放时,榆钱树在微风的抚摸下,似乎在一夜之间就绽放出了一串串、一穗穗、一簇簇浅绿色的榆钱来,赏心又悦目。如果说粉桃含羞,梨花溶月,是眼尖的诱惑;那山野阡陌枝头上绿个莹莹、脆个生生,甜个丝丝的榆钱便是舌尖上的垂涎。
清晨的白于山区,太阳刚刚跳出山尖就洒下了一片金黄,温暖又舒适。卸下心中的疲惫和杂烦,只带一颗清雅闲适无浊态的初心,走出家门寻一枝榆钱回家。
榆钱树,祖母生前喜欢称它“摇钱树”,是因为它被春风一吹,薄如蝉翼的榆钱由绿渐渐变黄,随后自然飘落,犹如从天而降的铜钱,撒满乡间小道,融入泥土开始它新生命的轮回。
我喜欢它的种子“榆钱”,也喜欢它坚硬的木质。取它的根部一根小枝来,用小刀雕刻成小玩物,纹理清晰,且自带色泽,尤其结实。可是祖母却不喜欢用榆树枝当柴火烧,她说:“上山砍榆柴,不如空回来。”那时还小,觉得祖母的话很有意思,很难理解是因为榆树枝木质硬不易燃烧。
小时候,家乡的榆树不多,村口的那棵老榆树下却是我的一方乐园,每年春天榆树的枝上便绽满一串串浅绿色的榆钱儿,在春光里,在微雨中,鲜亮亮的特别诱人。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小孩别说零食了,一日两餐能吃饱肚子就算是不错,所以每到春天,我们一群小孩就等着榆钱成熟。捋一把塞进嘴里,那鲜爽爽、甜丝丝的味道停留在味蕾上,连做梦都是甜的。
有一年的春天,树上的榆钱稀稀疏疏的,祖母说是老榆树生病了。榆钱落后,树上的榆叶渐渐地茂密了起来。祖母喜欢坐在树下捡野菜,我在一旁帮忙。正午的太阳光被那浓密的枝叶筛成一地碎金,斑斑驳驳地洒落在我们身上。夏风习习地吹着,不时还有几只花蝴蝶飞过。祖母问我长大了是做花,还是做叶?我不加思索地说做一棵榆树。祖母说我是“榆木疙瘩”。我不理祖母,独自爬上榆树,做一棵榆树有什么不好?它生命力极其顽强,而且有它的花开花落、从容娴静……
今年的榆钱比往年更繁密,捊一把塞进嘴里,甜丝丝,软绵绵,鲜爽爽的,还是儿时的味道。浅绿色的榆钱渲染了一座座山头,山青了,水绿了,祖母却不在了。那棵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榆树虽然伫立在村口,但它结出的榆钱一年更比一年少了。一茬又一茬的小榆树越来越多,越长越壮,棵棵挂满一串串,一嘟嘟,一簇簇的浅绿色的榆钱儿,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更加衬托出山村的古朴宁静,自然和谐,宛如一方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