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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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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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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最是腌酸菜

余光中说:“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说,乡愁是儿时盛满那一缸温情的腌酸菜。

我的家乡地处白于山区,风景不是高山流水,也不是奇花怪石,而是一山连着一山、一坡套着一坡的沟沟壑壑,还有那一块块、一湾湾的庄稼田。若是遇上刮风的天气,便有落叶随风飘落,犹如天女散花,呈现着耀眼夺目的迷人景观。落叶固然可爱,但帮着祖母腌酸菜却是我儿时最难忘的趣事。

每到秋末冬初时节,庄稼基本入藏。农事已闲,庄户人家开始腌制酸菜了。记忆中,腌制的白菜是自家菜园里种的,腌菜的大缸有一米多高,祖父用开水刷洗干净后将其挪放到窑里。祖母先是把白菜帮子上的黄叶去掉,然后在太阳下晾晒一天去除水分。腌菜当天,要烧一大锅开水,把白菜在里面快速地烫一下,捞出放清水里淘洗干净,之后再把淘洗过的白菜一层一层码放到大缸里,每一层白菜上面都要撒上一些大粒盐。待缸里放满了菜,上面再压上一块重重的大石头。第二天早上缸里原本冒尖的菜堆儿被大石头压下去了,水也淹没了菜。在酸菜腌渍的过程中,要注意室内的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温度高的话缸里的菜容易烂掉,温度低则菜不容易发酵。大约一个月后,缸里水的颜色已经变黄,闻一下有酸味了,酸菜基本上就渍好了,这便进入白于山人最喜爱的吃酸菜季节了!

我最先参与的活儿是帮祖母放水与加水。这是腌酸菜最简单的活儿,也是成就感最高的活儿。其原理大抵是这样:先把祖母大盆里洗过两遍白菜的水用小盆倒掉,其实挺容易的,祖父在水盆边放一块木板,防止人滑倒。而我则是慢慢顺着木板一盆一盆地倒,水顺着木板冲向低处。我停下了,木板上的水就得停,这就是成就感的源头。倒完盆里的水,再把桶里的水一点点给大盆加满。不过,放水与加水只是瞬间的活儿,更多的时候是与盆里的水亲密接触。我学着祖母坐个小板凳,双手轻快地在水里滑行,将清纯的笑容与弱小的身姿幻化成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借助地势落差,将一棵刚从开水锅里捞出的白菜在水面缓缓铺陈。携带着山里娃的顽皮气,一边娓娓吟唱着自创歌谣,一边欢快地捞洗着,将自己的才艺表演得尽善尽美。

我参与的第二个活儿是揪吃菜心儿。揪菜心儿是祖父教的,拨开白菜帮专揪吃中间那两片黄菜心儿,刚开始吃时,嚼着嫩嫩丝丝的甜,确实怪好吃,但真要往饱了就一点也不好吃了,甚至闻着味都犯恶心。每每这时,祖母少不得要埋怨祖父几句,祖父一笑,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带着我到院子一边自顾玩起了陀螺。祖父转陀螺可厉害了,旋转起来就没有了想停下来的意思,一旁观赏的我觉着自己仿佛坐着飞机穿云破雾,驾着舟船搏风击浪,骑上骏马驰骋原野。那一刻,祖父简直就是属于英雄少年的时刻。

我参与的第三个活是往腌菜缸里撒盐。腌菜的缸挨着后掌炕。那时候我们住的窑洞里有两盘火炕,挨窗户的叫“窗子炕”,窑后掌的叫“后掌炕”。家里来亲戚时就安排到后掌炕住。那个年代不遇重大事,亲戚是很少互相走动的,所以,后掌炕说白了就是一盘闲着的火炕。祖母把清洗过的菜用盆端回来后,再一层层地码进缸里,每码一层都要撒上盐。其实祖父才是帮祖母往菜缸里撒盐的人,他一手拿着盛盐的碗,一手抓起盐均匀地撒入缸里。我那时个长得还不及缸高,只能爬上炕沿抢着祖父碗里的盐......这种活儿于我,是重在参与,用祖母的话说,我是纯属添乱。

菜全部进缸后,灶坑里火星还没熄灭,不温不火正好炒瓜子,皮咸籽仁香。祖母不时地挑几粒大瓜子放到我的手心里。一旁的祖父则是直接给我剥了瓜子皮,以至于我发出“不盼赶大集,只盼腌酸菜”之感叹……

有人说,乡村是城市的童年,童年是人类的乡村。我要说,乡村是我儿时的乡愁,腌酸菜是我最诗意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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