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阿三的四宗罪

小贼阿三入室盗窃，见户主贫困，不但没下手，反留下三十文大钱供其修锁。此事一出，立刻在贼帮引起轩然大波。贼头阿大更是怒不可遏，连夜召集各分舵的贼头开碰头会，紧急磋商，严惩阿三，以儆效尤。

大会持续整整三天三夜，经过贼头们集体磋商，达成一致意见，最后宣布阿三四宗罪，昭告贼帮。

其一、业务不精，分不清贫民窟和富人区。缺乏做贼的敏锐性，鉴于阿三入行较晚，业务不熟，情有可原，过则难免，责成阿三的专业教师阿糊涂对其严加管教，加强业务学习。建议近期抓紧传授《中国建筑学》，当然为将来业务领域拓展海外的需要，也可顺带教其《世界建筑史》。各分舵也要引以为戒，督促各分舵的小贼们，加强业务学习，坚决杜绝误闯贫民区偷盗的事件发生。分清贫民窟和富人区不难，难的是小贼们少了业务学习的自主性，多了随遇而安的惰性。

其二、违反偷儿的职业道德。既做小贼，就该眼疾手快，心狠手辣。贼的宗旨是手伸到别人的兜里，把别人的钱物巧妙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自己的包里。阿三竟然严重违背这一宗旨，需要做出深刻反省。当然，贼帮上下都要做出反思，我们许多小贼包括一些老贼，最近手风顺，干了一些大买卖，取得了一点点的成绩，就飘飘然了，奢侈腐败成风，简直没个贼样了。现在很多贼都丢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没了修养，这是贼帮忽略加强职业道德素养教育带来的恶果，帮主阿大首先要检讨，各分舵主也要深刻检讨，并抓紧严查各分舵还有没有此类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的小贼，必须下狠手惩治，否则贼不像贼，贼运如何长久？长此以往，贼帮休矣！

其三、严重无视贼帮的行规帮纪。我们的行规就是“贼不走空”。小贼阿三不但打破了行规，还倒行逆施。对待苦主，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悲悯情怀。要知道，我们的职业特点决定了我们行事的原则：对给“客户”带来的任何损失概不负责，包括撬坏的窗户及门锁。假如今天阿三赔一个锁，明天阿四就会赔一个门，后天阿五就可能赔人一栋楼了。到时候，咱们贼帮就不叫贼帮，改叫慈眉善目总会得了。要始终牢记我们和慈眉善目总会是不能比的，虽然都是钱财往里流，但是人家那是别人主动捐，我们得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职业定位要准确。我们某些小贼乃至一些贼头，有了点资本就学起某些衙门作风，以为吃吃饭、动动嘴、泡个澡、按个摩就能偷国库的钱、抢银行的钞，大错特错！要始终牢记，贼是贼，官是官，我们和他们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种职业。对于社会上最近流传的官贼一家亲，我们表示强烈愤慨，这是对贼帮上下的莫大侮辱！某些所谓的官，仗着手里的权去做贼，而我们做贼的啥时候有过权？

其四、良心未泯，不配做贼。小贼阿三还没有历练成铁石心肠，这是贼帮目前面临的严重问题。窥一斑而见全豹，贼帮上下要严查，彻底查一下，看还有哪些小贼如阿三这样良心还未泯灭？既做贼，就要做一个合格的贼，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贼，做一个不犯低级错误的贼，最终我们要做一个纯粹的贼。是贼就要有贼心，练贼胆；贼心不硬，良心未泯，是做贼的大忌！良心未泯，势必在做活儿的时候，犹犹豫豫，拖拖拉拉，总是心太软，下不了狠手，乃至不赚反倒搭。小贼阿三所犯错误，虽然犯得低级愚蠢，但也及时给贼帮上下敲响了警钟。我们只要认真反思、及时整顿，必将使贼帮上下面貌一新。

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阿三却逃跑了。不久有小贼说，逃跑的不止阿三一人，还有贼首阿大的女儿阿妖妖。再后来，贼帮开始疯传，阿三逃跑当天，有小贼曾看见贼首阿大亲自把阿妖妖托付给了阿三。

【首发《小说月刊》2016年4期，转载《小说选刊》2016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