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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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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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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屋顶上的娇娇(外二篇)

                                                                    

娇娇是我走访的贫困户家的小女孩,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深秋的一个早晨,阴冷的风像浸透冰水的布,湿哒哒地缠在脸上。走进贫困户家的院子,农具散乱,鸡鸭横行,一只瘦狗架在墙根,头搭在前腿上睡觉,转眼看见我,懒得尽狗的职责,干脆闭上眼睛。

走访属于力气活,绕山绕水步行好几公里,常常碰不到走访对象。这次累了半天,看来又白跑一趟。我不死心,朝屋里喊:“有人吗?”“有营(人)。”应声传来的回答,早春破土的新芽一般,嫩闪闪地打着颤。

我循声望去,发现院子角落有一间猪圈,石头堆砌的墙壁,水泥浇筑的屋顶,上面坐着个小女孩,头发蓬乱,小脸布满污垢,潮红的鼻尖下,两挂清亮的鼻涕摇摇欲坠。

我顺着梯子爬上猪圈,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戒备,不停摆弄一只废旧塑料拖鞋,拖鞋上唐老鸭的图案,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我问一句,小女孩答一句,告诉我她叫娇娇,今年5岁了。问爸爸呢?答去打工挣钱钱了。问妈妈呢?娇娇低下头,看拖鞋上的图案,不说话。我重复问她妈妈呢,娇娇看着我,一言不发,抬起手背擦掉鼻涕,顺势抹到衣服上,前襟便有了一层闪现玻璃光泽的亮膜。

和我一起走访的帮扶干部马姐,怕我吓着娇娇,掏出一把糖果安抚她。马姐的包里经常准备各种各样的糖果饼干,走访途中碰到小孩,大把大把分给他们,逗他们说话。马姐的女儿在市里读重点高中,驻村帮扶任务繁重,见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说这些孩子身上,总能看到女儿小时候的影子。

糖果融化了娇娇眼里的戒备,她吸溜着嘴大口吞咽糖汁,含混不清说没有妈妈。马姐小声提醒我别再问,她妈妈也许死了,这孩子挺可怜。

猪圈迎着风口,冷风一股一股灌过来,吹得娇娇的脸上细密的皴裂越发显眼。马姐担心她感冒,让她回屋里去,娇娇不肯。马姐抱她回屋,她迟疑一下,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扑向马姐,像只温顺的小猫,蜷进马姐的怀抱。

耐心的马姐,搂着娇娇东扯西拉聊天,将她家里的情况摸了个大致:哥哥上小学三年级,爸爸在福建打工,妈妈不在了,兄妹俩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下地干活,就留下娇娇独自看家。娇娇脸上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我上初中的女儿也不具备这样的气质,每次跟我通电话,哭得稀里哗啦,老追问我什么时候回家。马姐不由感叹,她女儿跟娇娇一样大的时候,根本离不开父母半步。

娇娇属于留守儿童,有留守儿童的贫困家庭必须重点关注,三天后,我和马姐再次到娇娇家走访。娇娇依然守在猪圈上,远远看见我们,急吼吼喊奶奶。起身下来,嫌走楼梯慢,肚子贴住楼梯边沿的扶手,飞快滑到地面。

牵着奶奶的娇娇,洗净脸上的污垢,露出粉嘟嘟的模样。头发扎成一束,立在头顶,高处开出一朵黑色的小花,羞怯地颤动。奶奶问马姐:“前几天你给她零食还抱了她吧?跟我说妈妈回来又走了,妈妈说还会再来,这几天不准我下地,让我陪她等妈妈……”奶奶的嗓子硬直了,声音弯不回来,低头看娇娇,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娇娇的脸。

我和马姐面面相觑。

马姐掏出糖果给娇娇,奶奶想阻拦,看看娇娇并成碗状接东西的小手,拒绝的言辞变成感谢的话语:“谢谢你啦,娇娇的记忆里,只有妈妈会给她糖果,会抱她回家,她把你当妈妈了。”

我们以为娇娇的妈妈死了,事实上并不是。奶奶告诉我们,爷爷患肺心病多年,干不了重活,爸爸腿有残疾,打工挣不到多少钱,为爷爷治病欠了不少债,逼得妈妈也去外地打工。这一去,再没回来。开始偶尔有电话联系,现在音讯全无了。

妈妈走的时候,娇娇刚满三岁,有唐老鸭图案的拖鞋,是妈妈留给她的生日礼物。娇娇每天守在猪圈上,不是爷爷奶奶安排她看家,她自己固执地守在那里等妈妈,因为猪圈正对着进村的路口,如果妈妈回来,娇娇一眼就能看到。

根据娇娇家的情况,乡村两级把低保、教育、医疗、住房等帮扶措施都上齐了,娇娇一家很快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娇娇的妈妈,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我们通过多方了解,确切的消息是娇娇日日守候的妈妈,已经在外省成了家。

我和马姐特意抽空回一趟县城,她给娇娇买了很多衣物,我跑遍大街小巷,找到有唐老鸭图案的拖鞋,我俩叮嘱村干部一定亲自送给娇娇——我和马姐不愿去娇娇家走访,害怕再见到猪圈上的娇娇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牛男鸡女

  “牛男鸡女”是一对老夫妻的外号。“牛男”83岁,叫文天德。“鸡女” 79岁,叫杨兴英。

文天德养牛,杨兴英养鸡,村里喜欢开玩笑的人谐“牛郎织女”的音,给他俩取了个“牛男鸡女”的外号。提起“牛男鸡女”,村干部叹气,驻村帮扶干部摇头。脱贫攻坚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这对老夫妻坚持住在危旧房里,“牛男”和牛住,“鸡女”跟鸡住,不但房子达不到安全住房保障要求,还犯了脱贫攻坚验收标准中“人畜(禽)混居”的大忌。按县扶贫办的说法,这是颠覆性的问题,出现一户,别说一个村,全乡乃至全县的脱贫攻坚都将前功尽弃。村干部上门劝一次,“牛男鸡女”跟村干部吵一次,死活不愿搬离。

    第一次听到“牛男鸡女”的情况,我暗暗认为村干部言过其实了,他们喜欢在语境里放大困难,以此凸显自己劳苦功高。我没有听村干部往下说,决定去文天德家走访。

到文天德家,眼前的景象吓我一跳。三间石木结构的瓦房,屋顶荒草丛生,石墙爬满湿漉漉的青苔,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房子。大门口的院坝未硬化,牛粪鸡粪和烂泥搅拌成的泥淖,延伸到墙根,无从下脚。三间屋子,左边牛圈,右边鸡圈,中间的堂屋堆放杂物,挤出巴掌大一块地方当厨房。筷子横七竖八摆满饭桌,几只长久没洗的脏碗,长满毛茸茸的灰褐色霉衣,像盛了一碗碗死老鼠。

牛圈里用竹子编了半人高的篱笆,圈出文天德睡觉的位置。文天德得意地说:“躺在床上就摸得到牛的脸,贼不敢偷,很放心。” 杨兴英的床,像一艘粗制滥造的船,停泊在鸡圈角落,发黄的蚊帐如同历经风雨撕扯的船帆,东一片西一片纷披着。装过化肥的塑料袋裁剪开,垂挂成帘,就是鸡和人睡觉时的隔断。

我去走访时天气很冷,杨兴英怕冻着鸡,屋里生了旺旺的炉火。她坐在火边打盹。鸡们团团卧在她脚边,也闭眼打盹。人和鸡齐刷刷低垂着头,仿佛为谁默哀。

   文天德有两个儿子,已经分别成了家。村里的习俗,儿子成家后要分家产另立门户,父母是家产的组成部分,文天德分给大儿子,杨兴英分给小儿子。一本户口簿一分为二,相濡以沫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妻,一下变为两个家庭的成员,各吃各的饭,各睡各的床,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习惯也硬挺着。

    他们的家位于山梁上,山体嶙峋,箍不住土,人多地少的矛盾尤其突出,两个儿子是货真价实的贫困户,种庄稼解决不了温饱,只好常年外出打工,留守媳妇带孩子和老人一起生活。媳妇肩上的担子重,日子久了,心里怨气翻腾,与老人的关系生出罅隙,就把日子的艰难归咎于老人打下的基础不扎实,没给儿孙带来福分不说,成了卸不掉的负担。指桑骂槐的话不解恨,在一日三餐上做手脚,好的背地里带孩子吃了,残汤剩饭留给老人。

看人脸色的饭,实在难以下咽,要强的文天德夫妻重新回到年久失修的老屋。村里按户头修的危改房留给两个儿子,土地分家时划到儿子名下,老两口只能靠养牛喂鸡维持生活。因为他俩没有单独的户头,不能识别成贫困户,享受不到“兜底”帮扶政策,村里另外挤出救助资金帮他们维修老房子,夫妻俩不同意,担心修好了儿媳妇们眼红,再生出事端,老两口没地方容身。村里给他俩硬化院坝,怕牛和鸡不习惯,老两口偷偷把水泥砂石料拿去讨好儿媳妇,白送她们盖猪圈。村干部劝他俩别跟牛和鸡混居,另外帮他们建牛圈鸡舍,文天德无名火起:“我的牛前年被盗,损失好几万,案子到现在都没破,万一再被偷,你们谁负责?”杨兴英说:“人不养我们,我们靠畜生养着,没有它们我俩活不下去。”

村干部没辙了。

问题的根源,出在儿媳妇身上,从老两口的言行举止判断,他们是愿意各自回儿子家居住的,毕竟百年之后的事,离开两个儿子无法完成。我分别找两个儿媳妇做思想工作,话没说完,儿媳妇笑眯眯说:“老人本来跟我们一起住的,嫌我们日子枯焦,要单独开小灶吃香喝辣,我们也不好阻拦。”我想了一晚上的大道理,被儿媳妇迎头噎回肚里,只好试探着说:“老人像孩子一样,要多点耐心……”儿媳妇频频点头,“自己家的老人,我们应该孝敬的,不用你们操心”。

情况并没有老两口说的严重,我兴冲冲将儿媳妇的意思转述给文天德,动员他们尽快搬回儿子家。老两口头摇得像瓦楞上的荒草,说儿媳妇蜂糖嘴苦瓜心,背过人,脸比锅底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鸡窝牛窝,他们拒绝回去。我不相信文天德的话,要打电话给两个儿子核实情况。杨兴英慌忙摁住我拨号码的手,干涸的眼里水波涌动,悠悠叹口气,说:“不怪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小时候天天牵着我衣襟的儿子,长大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我不比村干部高明,老两口面临的问题,我同样无法解决。眼看脱贫攻坚验收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大家急得跺脚。负责结对帮扶文天德两个儿子家的村干部冒火了,冲两个儿媳妇大发雷霆:“帮扶虐待老人的人,我良心不安,宁愿挨处分,我也要取消你们享受的所有帮扶政策。”

没想到事情就此出现了转机。当天下午,儿媳妇打电话给村干部,说老房子腾空了,老两口分别回到儿子家。我们不放心,立即赶往文天德家,这次儿媳妇没有说假话。“人畜(禽)混居”的颠覆性问题意外地解决了,大家欢呼雀跃。

迎接验收的头天晚上,我在村公所加班核对贫困户“明示牌”上的信息,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听筒里传来文天德的声音:“你们这些干部,比我生养的对我好,我不忍心害你们。等脱贫攻坚验收完,我和老伴还是搬回老房子喂牛养鸡,死活跟你们无关……很多事,你们看不见,也帮不了我们……”老人说不下去了。

我听见杨兴英在旁边哭泣,抽抽搭搭的声音又细又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为自己歌唱

   “想在走访中得到真实情况,最好别跟村干部一起行动。”驻村时间比我长的帮扶干部,私底下向我传授“走访秘笈”。村干部基本是本村人,任职时间长的十多年,短的三四年,世世代代的邻里乡亲,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利益纠葛缠夹不清,有他们在,群众不讲实话。

事实确实如此。

刚来驻村的时候,因为不熟悉情况,我请村干部带路。见到我们,贫困户男主人低头整理农具,冷冰冰说:“又来照相了?当贫困户跟惹祸一样,一拨刚打发走又来一拨。照完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女主人连名字都懒得告诉我,指指村干部说:“我家的情况他知道,你问他就行了。”

我们汲取教训,重新调整工作思路,村干部不再参与走访,由驻村帮扶干部分组负责。我和马姐分在一个组,对照贫困户名单,一路打探着挨家挨户上门了解情况。

效果立竿见影,碰见的群众不仅热情为我们指路,四下里瞅瞅,低声告诉我们村里存在的各种问题短板:低保评议猫腻、种粮补贴发放不及时、危房改造乱套、自来水时断时续……林林总总的问题反馈到乡里村里,核查属实的很快整改到位。这下可好,群众一见到我们,呼啦啦围过来说话,贫困户比赛似的暴露自家的穷,非贫困户绕着弯子打听怎样才能当上贫困户。扶贫济困的政策,在他们眼中如同露天坝里的饭,见者有份,不吃白不吃。等靠要的思想,明火执仗地布满各种形状的脸。我心里一阵唏嘘,渐渐理解了村干部,面对悠悠众口,要做到人人满意何其艰难。

当然,也有例外,王佐奎就是其一。

54岁的王佐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人很瘦,像一把火钳插在我面前,皱纹密布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像两道拉链,一笑就拉上了。声音却有着与身形不相匹配的洪亮,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不是贫困户,没时间跟你们闲扯,。”

王佐奎家大大小小养了十二头牛,我们总在走访路上碰到他赶牛上山。王佐奎跟在牛群后面,一手提撮箕,一手握钉耙,牛沿路拉的粪便,一一拾进撮箕,归集到一处发酵,就是上好的农家肥,节省出大笔的化肥开支。他响亮的吆喝混合牛低沉的哞叫,缭绕在村子上空,人们纷纷侧目,撇了嘴说王佐奎显摆露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养了那么多牛。

牛赶上山,王佐奎提着满满一撮箕牛粪小跑回家,圈里一百多只鸡鸭四头肥猪嗷嗷待喂,妻子一个人管不过来,他赶回去帮忙。来不及捡拾的牛粪,画一个圆围住,向别人宣告牛粪有主,等有空再来收拾。忙完家中的活,太阳就当顶了,夫妻俩顾不上吃饭,扛起农具,拿了煮熟的洋芋边吃边往地里赶。自家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供给不足,他租种了别人的土地,农活多得干不完。

我和马姐站在王三福家门口,看王佐奎风一样在我们面前刮来刮去。

王三福是扶贫政策“兜底”保障的贫困户,三弟兄组成一个家庭,王三福是老大,今年52岁。老二48岁。老三37岁。三个嗜酒如命的男人,把个家经营得老鼠都待不住,结婚成家无从谈起。三弟兄索性破罐子破摔,土地租给王佐奎耕种,靠领低保过日子。整天懒懒地靠在墙根晒太阳,太阳移动一点,他们跟随太阳移动一点,边观赏忙碌的王佐奎夫妻边喝酒,评价王佐奎是个跌倒也要抓起一把泥巴来的抠搜人,磨手掌皮挣来的辛苦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让三个孩子糟蹋了。

三个醉汉,说不清王佐奎家的具体情况,我和马姐决定去走访。群众满意度是检验脱贫攻坚成效的硬件之一,包含贫困户和非贫困户的满意度,以我们的经验,像王佐奎这样高调地与贫困户划清界限的人,不会对脱贫攻坚说好话。

王佐奎家的石墙瓦房,灰头土脸立在周围一众小洋楼中,鸡立鹤群一样醒目。室内陈设简陋,让我十分惊讶的是,孩子的奖状贴满整整一面墙。站在奖状前,王佐奎的眼睛倏然拉上了,笑声朗朗地说:“地方小,很多没贴出来。”三个孩子,老大上中山大学,老二上贵州师范大学,最小的孩子在县城读高三,成绩依然名列前茅。正是大笔花钱培养孩子的关键时期,夫妻俩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就想找根绳子拴住太阳,有更多的时间忙活孩子们的学费。

王佐奎家的境况,存在“因学致贫”的风险,村里怎么不将他家识别成贫困户呢?我和马姐决定如实反馈,尽量帮他一把,顺便提升一下满意度。

出乎意料的是,王佐奎谢绝了我们的好意:“脱贫攻坚政策是真的好,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讲瞎话。村里找我谈过多次,我不愿意当贫困户,我生养的孩子让你们来操心,那我成什么了?我要靠双手解决困难,给孩子们带个头,打个样。”

王佐奎拒绝当贫困户,村里退而求其次,把他家纳入村庄环境整治重点,帮他改善人居环境。别的整治项目王佐奎同意了,就是不允许我们粉刷贴奖状的墙壁。看不见孩子们的奖状,他吃不踏实,睡不安稳,干起活来没劲头。

王三福三弟兄,见我们在王佐奎家干得热闹,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王佐奎夫妻过意不去,非要杀鸡招待大家,不吃不准我们继续干活。

王佐奎破例陪众人喝酒。人瘦,酒量也细小,三两杯酒下肚,催生出另一个王佐奎,手舞足蹈和王三福三弟兄比赛唱歌。你一首我一首,轮到王佐奎了,好不容易想起开头,却记不得结尾。王三福调侃他挣钱挣昏了头,一首完整的歌都不会唱,逼他认输。王佐奎不服气,眯缝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唱道:“我有一双手,长得粗又黑,你别瞧不起它,什么都离不开它……”

王三福们唱的歌我几乎听过,只是记不住词,王佐奎唱的歌很陌生,却一下记住了。我特别好奇,向身边很多人复述王佐奎的歌词,都说没听过。网上也查不到这首歌的任何信息。我怀疑,这是王佐奎即兴唱给自己的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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