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归来,由于手机没电不能导航,欲走捷径,没想到竟然迷路了。迷茫中四下张望,前方路牌写着天山路。记得二十多年前曾经到这里办事,从那以后这么多年还真没来过这里。印象当中的天山路附近,除了一片片外观相似的楼群外,几乎没见商场和店铺,看不到多少行人,也没见到几趟公交车,我想“这地方太闭塞,住在这里太不方便”。可现如今,道路两旁大大小小的门店各有特色,有服装、有糕点、有水果,麦当劳、邮局、银行、大型超市和购物中心一应俱全。一辆辆的公交车在我身边驶过,虽是冬日,大街上仍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仔细辨认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随风飘来,不远处有个公园,一群人正在那翩翩起舞,跳得酣畅淋漓。虽然已是初冬季节,他们脱掉外套,男士各色的毛衣,女士艳丽的衣裙,给萧索的冬日增添了靓丽的色彩。我问门前的保安这是哪儿,他告诉我:“是桥园啊。”哦,这就是桥园呀。
我放好自行车,信步走进公园,一块巨石上刻着”桥园公园”四个烫金的大字,左边是那群舞者;右边一群是吹唢呐扭秧歌的;再往前一群歌者正随着音乐引吭高歌;还有练太极的、慢跑的……。
一块牌子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面写着《天津桥园序》“桥园处卫国道立交桥之东南隅,天津市河东之要冲,城市景观之门户,占地为二十二公顷,为废弃靶场……。”靶场,难道这就是当年我们练习射击的靶场吗?我疾步前行,想一探究竟。
走上一座白色的长桥,桥下成群的鸭子在河水中畅游嬉戏,给初冬的季节增添灵动的色彩。过桥后视野开阔了,大片的草地泛起金黄;树叶纷纷扬扬向着大地投怀送抱;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雕塑彰显着活力。一汪小水潭结了薄薄的冰,瓦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倒影在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冰面如同一面明亮的镜子,泛起一道道耀眼的光环。
走到公园的尽头,一座土山横在面前,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沿着蜿蜒的小路径直向上攀登,迎面传来音乐声,不一会儿,从转弯处走来一位手拿收音机的老者,当与他擦肩时我问道:“请问老先生,这是早年的靶山吗?”“是啊。”谢谢过老者,我兴奋的跑到山顶,站在能与对面卫国道立交桥比肩的最高处,眺望不息的车流和太阳城鳞次栉比的楼宇,一段往事涌上心头。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我在读初中。那个非常时期,几乎没有什么文化课,在“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学军是一项重要课程。我是学校的基干民兵,每天都要进行操练,队列、卧倒、匍匐前进、齐步、正步、刺杀、投弹、射击等科目,我们练习的非常认真。一般射击练习,都是在学校用小口径步枪,没有子弹,根据教练所讲的“准星、缺口、靶心,三点成一线”的要领练习瞄准。偶尔实弹,也是用小口径步枪在学校进行,每人每次三发子弹,那就会使我们很兴奋。
有一次,通知我们准备去兵营实弹打靶,每人五发子弹。得知消息后我们激动了好几天,愈发认真的练习了。期盼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慢,好容易等来了实弹打靶的这一天。
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学校徒步到兵营,也记不清有多远的路程。出校门不远就是庄稼地,已经过了收获季节,光秃秃的大地一片苍茫。我们沿着泛着黄土的路前行,当时除了我们整齐的脚步声以外,只有惊起的麻雀,那扑棱扑棱扇动翅膀的声音。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兵营。
教官重复了射击要领,重点强调了安全。我们五个人一组,一字排开,间隔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面前有个可以架住枪的土台。我趴在二号靶的土台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靶子,屏住呼吸,闭上左眼,心里默念着“缺口、准星、靶心三点一线,枪托抵住肩膀,不要慌、不要慌……”。我手指扣动扳机,叭、叭、叭清脆的枪声响起,我右肩明显感觉到枪的后坐力。五发子弹打完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手心都潮湿了。
随着哨声响起,对面开始报成绩了。“二号六十五环,三号零环……”,我愣住了,五发子弹怎么会打六十五环呢?我疑惑地望着走过来的教官,没等我开口教官就笑着说:“恭喜你获得第一名,不过你要感谢他(指了一下三号位的同学),是他帮助你的”。我更摸不着头脑了,教官接着说:“他的子弹都打到你靶上喽,你的靶上有八个枪眼儿”。三号同学沮丧地低下头,狠狠地把枪戳在地上。但我也没有因为得了第一名而高兴,心想练习了那么多天,没能看到自己的真实成绩太遗憾了,心里还有些埋怨三号同学。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冬日和煦的暖阳高挂在湛蓝的苍穹,我久久伫立在靶山上,朝着当年学校的方向眺望。岁月如梭,打靶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年了,三号同学你还好吗?脚下的靶山里是否还留存着当年的弹壳?这时那林立的高楼,纵横的快速,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大小车辆,都在阳光的弥漫中幻化成流动的画卷。不由得我心里溢满了感动和怀念。
是啊,沉淀多年的往事,从指尖轻触的时光里静静地流淌,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给我们无穷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