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小王

综合科除了科长和副科长之外就两个普通干部，一个是老王，另一个是小王。老王四十出头，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小王参加工作不到两年，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小伙子。

小王没来之前，老王在综合科是个“万金油”干部，什么工作都得干，小王来综合科后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老王在综合科一待就是二十年，由一头浓密的黑发变成了秃顶，无奈科长副科长都很年轻，好在副科长今年下半年就要退休了，他这个多年的“媳妇”终于有望熬成“婆”了。

小王在综合科分管组宣工作，这天局里召开组宣工作会，可他女朋友从外地看他来了，他想带她到附近的凤凰沟风景区去转转，于是找老王商量，请他代会。老王是个热心肠，爽快地应承下来，嘱咐他要把女朋友陪好。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局纪检组长叫老王到办公室问一个案子，因为他在综合科分管纪检工作，赶到会场时迟到了几分钟。局长在会上大发雷霆，责令迟到的老王向局党组说明情况，并写出深刻检讨。

散会后，老王写了检讨，并向局长作了解释。局长还没听完就不耐烦道：“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迟到的借口，作风问题折射出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

小王听说老王为他挨批不好意思，他要向局长讲清楚老王是代他开会的。老王好心道：“这事都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惹火烧身。局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在上班期间带女朋友去旅游，我怕他会拿你开刀。”

小王吓得直吐舌头，他对老王非常感激。

不久局里召开纪检工作会，老王母亲住院了，小王要老王安心去照顾母亲，他自告奋勇代老王去开会。不料纪检组长在会上严厉批评了代会现象，并要求以后不得擅自派其他人代会，因故不能按要求参加的，要严格执行请假制度，并以书面形式报告请假事由、替会人员的情况。

小王电话传达了纪检组长的要求，老王说没关系，他会向纪检组长解释清楚。

老王母亲出院后，他到纪检组长办公室解释了小王代会的情况。纪检组长不悦道：“你母亲住院事先要履行请假手续。”

老王道：“我已向科长请了假。”

纪检组长不悦道：“纪检工作会要向我这个纪检组长请假。”

老王坚持道：“局里的文件是请假半天向科长请假，请假一天向局长请假。” 老王的意思是我没有向你请假的必要。

纪检组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加重语气道：“今后我召开的会议，一律要向我请假。”

老王轻言细语道：“那最好要局党组要发一个文件。”

老王出门后，纪检组长气得浑身发抖，显然老王没把他当回事。

两个月后，副科长退休了，科长向局长推荐老王接任副科长。在局党组会上，纪检组长极力反对，他说老王无组织无纪律。局长也觉得老王纪律意识不强，作风不严不实，于是老王的任命被拿下了。为保持工作的连续性，科长又向局长推荐了小王。

看到公示栏上自己任副科长的消息，小王大吃一惊，因为老王为了这个副科长足足熬了二十年，无论是论能力还是论资历，老王都是副科长的最佳人选。小王找到局长，讲了老王许多好话，说老王任副科长比他更合适。局长看着小王笑了，这几天他接到不少有关小王问题的举报信，有的说小王上班期间带女朋友去旅游，有的说小王资历浅、能力差，等等，局长举棋不定，小王一番话坚定了局长的信心。

在局机关干部大会上，局长讲了小王礼让副科长一事。他说：“局党组为什么要重用小王，因为我们局始终把干部的德放在首要位置，坚持‘以德修身、以德服众、德才兼备的用人导向’，选拔任用那些政治坚定、有真才实学、实绩突出、群众公认的干部，不让老实人吃亏，不让投机钻营者得利。”

会后，有关老王道德品质不好的传言在机关迅速传开。有的说老王找纪检组长告小王的状；有的说老王送重礼给局长；还有的说老王在外养了“小蜜”……

小王任副科长后，老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此他脸上没了笑容。老王觉得很累，吃饭没味道，觉也睡不香，他患上了抑郁症。

一个冬日的傍晚，老王在局机关跳楼自杀。警察在老王办公室找到他的遗书，他在遗书上声明：“我从来没告过小王的状，也没送礼给局长，更没有养‘小蜜’。我不敢说我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但我绝对不是个道德败坏的人。”

老王的死深深地刺痛了小王，他觉得老王是他害死的。如果他不找老王代会，局长就不会说老王纪律意识不强、作风不严不实，就不会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他不自告奋勇代老王去开会，老王就不会得罪纪检组长，他就不会极力反对老王当副科长；如果他不向局长说老王任副科长比自己更合适，局长就不会上升到道德的高度，老王就不会背上道德的骂名，也就不会患上抑郁症，更不可能自杀。小王觉得自己是踩着老王的尸体当上副科长的，不道德的不是老王，而是自己。

第二年春天，小王毅然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