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尺度

一

盛夏的山城，几乎每日都有雷阵雨光临，这让高温的天气变得不那么难耐。尽管雨前会显得特别闷热，但一阵雨水倾泻而下，犹如一个人把一阵郁积的火气释放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轻松和凉爽。雨水对岭南的酷热作了一种调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维系着气温的平衡，让夏天没有热得失去理性。

所谓物极必反、相反相成，这种自然反应犹如一个保持力量均衡的杠杆，或者如一个朋友所说“是一杆最公平的天秤”。你看不见它，它却无处不在，它是在我们人的判断力之外的“另一种尺度”。我们却常常以主观的好恶和对自己有利的愿望来面对事物，这就是通常的功利的“现实尺度”。如果“现实的尺度”背离了“自然的尺度”，就会事与愿违。自然法则不可更改，人只能认识它、顺应它、利用它。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中国古老的“智慧”，从本质上而言就是“善假于物”的智慧。

 二

一叶障目的情形在现实中较为普遍。这一叶可能是自己主观的陈见，也可能是悬在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它挡住了人的视野，造成对自然视而不见，你既看不见一个相依相存、彼此关联的整体性的外在自然，更看不见本来如此的内在自然尺度。但自然并不因为你的短视或偏见而改变，它自在着、运行着，它有它的尺度。如果你违反这个尺度，逆天而行必将遭致大自然的报复。其实说报复并不准确，这还是一个主观性的道德评判的词。它并不存在主观的敌意，只是一种自然反应，就像钟摆的效应，也像这岭南酷暑之日自然而生的雨水。

人作为整体自然的一部分，作为生命共同体中的一员，概莫能外，谁也无法超越自然的尺度，从人的身体到心灵都是如此。身体累了需要休息，身体内部失调就会以“生病”来预警，提醒你通过调理来修复，重新建立一种生理的平衡。而人的心灵呢？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生活中，人的心理问题越来越多，它也会因失控、失序而“感冒发烧”，甚至造成严重病变，那也需要治疗和调整。

调节心理也是一种艺术，有时反向取法更为有效。有的人因为繁忙和紧张，造成心理压力过大。比较好的调节方法不是单纯的以“睡眠”来休息，还需要换换脑子、放松神经，比如去听音乐、写书法、读书、下棋、旅游等。这些活动非但不会增加心理负荷，相反它会减压，让内心放松，以一种高雅的旨趣重新调动内在的自由、活力和愉悦感，建立起一种新的心理平衡机制。

 三

盛夏时节，万物繁茂。一个人的生命进入盛夏，一路繁花似锦，也如一把火烧得正旺。这时候就需要理性以对，需要以智慧的方式做一种调整。不妨来一阵清凉的雨水让头脑冷静，让心灵归位，让脚步走得更加从容、淡定。

雷声又起，阵雨将临。隐隐地，我似乎触摸到了自然所谕示的另一种尺度，但始终无法以语言更准确地来揭示。也许，还是借助于一首诗歌的神秘和模糊来感知这天地间运行不止的原动力：

那一团窜跳着的火 在山后蔓延

沿着道道石阶 涌动的话语

渐渐微弱

一阵风 牵引雨云飘过

只留下叶子和蝉虫的声息

“你毋需表达已获得表达

犹如肉体返回心灵的光”

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

安静的气流 在脚边草丛中

聚拢 你看见

凌空劈断的半壁山体

露出远古的隐秘

那只青苔里的巨大脚印

呈现意念外另一种尺度

另一种话语 在失语的沉默后

开口 这季节侧过身来

天外的雷不期而至地响起

——《雷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