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连山（外二首）

           讴莎腰

阿贵为什么唱三排歌堂

和让人咚咚心跳的长鼓舞？

莎腰妹知道

她还要等一等

等山里的风敲响虚掩的门

阿贵为什么唱南岗清泉

和泉水边梅花鹿害羞的眼睛？

莎腰妹知道

她还要等一等

等那轮月亮爬上竹楼的窗

阿贵为什么唱？

为什么唱？他还会唱什么？

他唱去年的第一场春雨

落在万山朝王的峰林

他唱石漠里种下的银杏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颗金色的心

他唱桑树林后藏着的秘密

每一枚洁白的蚕茧都有绵绵思念

莎腰妹还要等一等

等那些野兔和松鼠睡着了

等一只夜莺轻轻唱出

山尖上那颗最亮最亮的星

  （粤北瑶族对未婚男青年称呼为阿贵，未婚女青年叫莎腰妹。“讴莎腰”是瑶语，意思是以唱歌向姑娘求婚。）

      原载于2022年8月6日《南方日报》

         壮家“戏水节”印象

七月七，在水边

壮家师公跳水神、祭水神

七位姑娘捧着陶罐

手拈柳枝，向半空抛洒水花

这一刻纷飞的细雨，有些恍惚而神秘

仿佛进入七仙女传说里的场景

也可能在“七月香”的微薰中

迷失于内心的幻想之境

唯其梦飞九天，银河水才注入连山的河

唯其情迷大地，狂欢的水才遍洒人群

七月七，我看见你一袭白衣飘飞

停留在一座拱形石桥中间

一头是市井熙熙，另一头是戏台攘攘

桥上拥挤的人，左边向北，右边向南

我在空中俯视，所有人幻化成了

一座鹊桥，把仙子渡回烟火人间

              山连山

四月八，牛王诞日

七月七，戏水狂欢

壮家人的节日一个个从山野长出来

就像草地上开出的蝴蝴花

丛林里结出的蜜柚果

山连山，水聚水

阿妹歌声飘进双龙山的晚霞

阿哥擂鼓震撼蒙峒的河谷

竹园寨的泉水与古松遥相呼应

欧家梯田的层层金黄隐入云雾

一部鸟兽虫鱼和四时节气

书写的密码图谱

还藏在山岭的深处

留给一群追赶云朵的山羊去解读

山歌悠远啊

傍晚的风越吹越慢

我的思绪也是一只红蜻蜓

在夕光下闪动，翅膀透明而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