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一个人的故事,那个老头深深触动了我!”我的叔叔这样说,他坐在椅子上,呡了一口茶,他不是作家,但他爱写作。
“谁,哪个?”我讶异地看着他。
那天,我起的很早,虽然冬春还在争闹,到树木的枝桠上早已经绿意盎然。老板也早早的就到了装修地,我过去和他嘘寒问暖了半天,为的是拉个近套。但谈话间发现老板并不十分信任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亮活。我立马从尼龙袋中掏出工具,从角落中拿出了几块边角料木板,提起电锯,准备做一个电锯的支架床。木屑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若少一点累,你真会觉得场面是时分美丽的。活出来以后老板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但他有什么话要给我讲,但又好像难以说出口,在电锯的嘈杂中,我大声喊:“怎么呢,难道还不满意,这……”
“哦……没有没有,活不错,只是一些私事?”
“啊?”电锯切木板的声音大得我听不清。
“你把电锯先停下,我给你说!”我停下手中的活,拔了插头,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锯末。他说;“我给你找了一个人,帮助你!”
“……这……不好吧,这点活你还要再找个人,这样我是赚不了钱的!”我确实有点激动了,但也并没有错,所以我还是坚持着我的想法。但他并没有着急,反而很淡定的对我讲:“别太激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我喊的这人是一老头,其实也不是我搞得,他是硬要我给他找个活,他确实年纪有点大,但身手还是麻利的,耳根也听得清,人也是明亮的,让他给你打个下手,试试嘛,不行就给我说,不要了就行!”
“我也没听过这老人……打工,如果伤着了……”我很不情愿地抱怨着。
“他家确实是不容易的。他老伴死的早,他一手把儿子拉扯大,这儿子做生意欠了不少的钱,只能外出打工,两三年没有回家了,音讯还算有,但总之时间长了,儿媳天天嚷着要带孙子回娘家。儿子的钱都还了款,其它的零余儿媳一毛不拔,她什么手艺都不会,在家还不时的惹着什么绯事,邻里也是说三道四的,这么大年纪,他还在养着这母子……”
“这儿子是个混蛋!”当时的我是这样骂的,我同情老人的遭遇,所以,我最终是同意了。
他是下午左右来的。随着敲门声我去开了门,迎面是一个挎着旧蓝色的包、穿着一个斑点颇多的迷彩衣呃呃老头,说实话,那刻,我又心疼他了――这样的白斑点说明他刮过大白粉多次了,要知道,老人最受不了吸尘灰了。他的头发青白,微笑着向我点点头,牙齿是黑色的,证明他是抽烟的。我们互相打着寒暄,然后迎他进去,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他。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是双手推脱的,语无伦次,连忙摇头。我以为他抽不惯,就不再递给他了。毕竟,我们都还不太熟悉,我只愣神地把自己手中夹着的烟抽完,掐灭烟头,就和他开始干活了。他确实是一把好手,什么都干的来,也什么都会点,这让我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他手脚麻利,很细心!活干完,他累得满头大汗,瘫倒在了刚用砂纸打完的粉墙上,靠的后背全是灰,老人额头的汗冲着灰粉在皱褶的脸上形成道道白痕。他已经无力再起来了,抬起青白的头,后脑仰抵在沾着白灰的墙上,眼睛不敢再睁开了,所有的汗泥都会往眼角走!
我洗了手,收拾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见他还在那里,我又忍不住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给!”我抖了抖手中的烟,清晰记得,他的眼吃力地慢慢睁开,见是我,立马直起背来,提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灰泥后,一个劲地推脱,但我没停下手,他出于礼貌就双手接上了,看了看烟,放在鼻尖闻了闻,颤动地嘴开始说话了:“好久都没抽烟了,真的,嗯……有个两三年了吧!”他用中指和拇指搓着烟嘴,又说:“不敢抽了,你抽吧,我看着就行,早没烟瘾了!”他眼中的无奈是胜于他礼貌的微笑的。
“回家吗,一起走吧?”我说。
“哦……对,能不能把钥匙留下,我在这儿住一晚,不回家了,你放心,我不会偷……”我瞬间愕然了,这儿虽不是冬天,但夜晚还是十分寒冷的,早上我过来都是套着大衣,况且他的岁数……
“不行!这怎么可以,你家远的话可以去我家挤挤,这儿太凉了,只是泥灰的架子……”他若无其事地招着手,“不去了,这儿就很好了,能睡的惯,前几天大马路,地下通道也都睡过的人,这不算啥!”他很执拗,我怎般拖拽,总会礼貌的拒绝。我没了办法,只能给他了钥匙和我的大衣,就出门去,走进电梯突然发现打火机没拿,赶紧冲了出去,走到门前,门没有锁住,推开门,走到装修的客厅。他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望着窗外满是星光的夜空,嘴里竟吸允着我给他的那一枝烟卷,烟圈缓缓从头顶漫过,很阴郁,他没有发现我,我取了打火机准备悄悄离去,瞥见他用左手的大拇指根朝着左右眼角慢慢擦着,灯光暗淡下,只留了这个背影和那半根烟卷麻醉着老人的眼眶!
“能不能替我出去把门关上,天气啊……还真有点冷!”他并未回头,但他发现我了,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放在了满是锯末的电锯床上。
出了楼,城市依旧在上演着数不完的规则,灯还是明的通红,夜比以前却更加逼人了,但它平静如水!
“之后呢,他怎么样了?”我急忙问。
“他的故事在城市继续着,因为他的生活并没有结束!”叔叔拿起茶杯小呡了一口,眼睛瞥向窗外的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