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恋爱的初衷都是白头偕老。白头偕老却不一定能带进婚姻的殿堂。 ——题记
这是一个破旧的城中村。整座城放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林立,唯独这里破旧不堪。楼层不高,却很密,纵横逼仄的巷子还没有车子宽,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一看便知是老司机停的车子。抬头仰望天空不见天日,唯有一线“生机”。
这座城中村住都是城中客。虽然破旧了点,可是房租廉价,对于外来的上班族来说是件可遇不可求的美事——外面的房租比这里可高了两三倍呢。这里的房东可等急了眼,政府搞拆迁,拆到一半就没拆了,今年盼明年,明年盼来年,都盼着早日分新房拿赔款。很些房东都在楼顶加盖了活动房,一来解决这里供不应求的租房,二来也可在赔款的时候多拿些。
“书阳,房东又来催房租了。说什么这个月要涨房租。”白一飞洗完澡穿着白色长睡衣从洗澡间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肩上,一边用干毛巾搓着头发,一边对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江书阳说。
“什么?要涨房租?”江书阳立马丢开手机,坐了起来,“这么破旧的房子还要涨房租,想钱想疯了吧。马上这里房子要拆迁了,他可以大赚一笔,末了还要在我们身上大捞一笔,没良心的东西。”
“他有房,我们要租房,能怎么办。不过终究比外面的房子要便宜。”白一飞安慰着江书阳。
“我家里的房子不知道比这好多少倍,空荡荡的放着不住,却在外面花钱住这么破的房子。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你家的房子不在武汉啊。”白一飞杨着嘴角,微微一笑。
“白鸽,我们一定会拥有自己的房子,在这座城市。”江书阳坐在床沿双手搂住白一飞的腰,仰着头痴迷地看着白一飞。
年近三十的他们相识十多年了,相恋五年,至今没结婚。他们同一座城市努力奋斗着,同居一间房,却不同一张床。江书阳对白一飞神往还是读高中的时候,想想那时候可笑的幼稚,每天每次做课间操江书阳都要寻找白一飞站队的位置,哪怕是纵里寻她千百度。暗恋抓的他心里既痒又难受。直到现在从学校出来工作,才敢敞开心扉表白。江书阳一直视白一飞为手中捧着白鸽,小心翼翼的呵护,怕她受任何惊吓。白一飞像一只轻灵白鸽落在江书阳的枝头,白一飞能停留多久,江书阳就能在树下痴望多久。在江书阳的心里,即使没有蓝天白云也无所谓,只要有他心爱的白鸽在天空翱翔,一切都是幸福的。
白一飞瘦小的瓜子脸,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不管是长发披肩配袅袅长裙还是长发盘头配短裤背心,都彰显着她的清新脱俗,纯洁无暇,阳光朝气。不管是男人或者女人都忍住住要多看两眼。她和江书阳蜗居在这城中村也就知道,白一飞并不是靠脸吃饭的,她也想靠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地。
“白鸽,我心中的白鸽,多少赞美的语言在你美丽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江书阳把脸部贴近在白一飞的胸脯。
白一飞双手轻抚着姜志成的头,“傻瓜……”
突然江书阳发出淫淫一笑,睁大眼睛,“要不?咱们……”说着立马把白一飞抱着一转放倒在床上,自己压在白一飞的身上,两张嘴巴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感到紧促。白一飞没有做任何抵触,渐渐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江书阳的热吻。当两个鼻尖靠近的时候,江书阳突然停住了,他仔细端详着心中白鸽的样子,他不忍心。这洁白无暇的花朵,江书阳不忍心弄伤弄疼,哪怕是一点点,在他们还没有结婚之前。
其实白一飞早就做好一切的心里准备了,哪怕是自己这一身的冰清玉洁都愿意给江书阳。因为她爱江书阳,爱一辈子终无悔。她认定了这一辈子白头偕老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从暗恋到相恋的男孩,不会再有的别的人。别看江书阳油嘴滑面,可是在这件事上他严律要求自己——做一个好男人。只是他永远不懂,“同居”两个字在旁人眼里已经覆盖了一切。
武汉的房子是买不起了。武汉的房价像一座座高楼大厦那么高,让人望而生畏。地铁就像吕洞宾的手指头,指向哪里,那里的房子就变成了金子。江书阳的一个同事,武汉本地的,大概五十多岁了,时常挂在嘴边的感叹就是,“没有比投资买房子来钱更快的了。”五六年前都是几千一平米,很少过万,现在房价却翻了三五倍。
吃过晚饭,白一飞收拾碗筷,站在水池旁刷锅洗碗,江书阳站在身后度来度去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口。
“怎么啦,书阳,在我身后晃来晃去的。”
“白鸽,要不我来洗碗吧!”江书阳把头靠近白一飞。
白一飞转过头来定了定神看着江书阳,“好哇!难得你今天这么主动。”
换上江书阳洗碗,白一飞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摇着身子娇滴滴地说:“我家书阳真好。以后咱们家的碗都交给你好不好!”
江书阳扭过头亲吻了白鸽的脸蛋,“OK.”停顿了一会儿,江书阳若有所思地说,“白鸽,跟你说个事啊,房子的事咱们要不先搁一搁。我想先买个车子。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呀?”白一飞立马松开了手质问江书阳。
“你看,武汉的房价那么高,就连首付都差的远了。根本是望尘莫及。现在车子又不贵,并且可以免息贷款。你看我现在工作又很轻松,有很多多余的时间。我既可以用车子去多挣一分钱,充分利用时间多挣钱,不是更有机会买房嘛。以后回去也方便,还可以自驾游,多好啊。你说呢?”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是不是楼下那么多车子勾起你的车瘾,可是我想要的是一个家。”
“我知道,我的小白鸽。我会很努力赚钱的。”江书阳在白一飞的额头深深印了一个吻,“你说我这多余的时间搞点什么副业才好呢。批点小商品晚上去卖,或者弄点衣服摆夜市?有了车子以后或者去跑滴滴。不行,我的驾龄还没有满三年,跑顺风车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想法太多。”白一飞用食指轻轻地按了下江书阳的额头,“晚上路万条,白天一条路。”说完便离开了厨房。
“嘿,白鸽,怎么样啊,给个建议呗!”见白一飞离开了江书阳拧着脖子大声说。
“白——鸽——支——持——你……”
白一飞心里很清楚,三十岁了,有男朋友同居了,却不结婚不生孩子,应该面对多大的舆论压力,不单单是家里的,还有身边的朋友同事的,无一不说她傻。这个“傻”有的是担忧,有的是讽刺,白一飞通通都揽着默默承受,只因为她相信江书阳,爱江书阳。爱的力量如钢铁无人可破。
父母之命成了白一飞的软肋。她二十来岁的时候,白爸白妈就千叮万嘱不要早恋。现在她快三十来岁,白爸白妈又愁绪万千没嫁出去。父母总是乐意为子女操碎了心,不管子女乐不乐意。以前白一飞每次回家过年,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都来帮她牵线做媒,都不用白爸白妈出动。现在不同了,白一飞现在回老家基本上无人问津了,愁坏白爸白妈,四处托人做媒,就怕这女儿嫁不出去了。白一飞不敢跟爸爸妈妈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更不敢说还同居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一定得逼婚。而江书阳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这一点白一飞心里很清楚。
白一飞何尝不想结婚呢。身披洁白的婚纱,在万目的聚焦下,动人心弦的交响曲包围着走向舞台中心,和自己爱的人相拥相吻,是每一个女孩的婚礼梦。她想有一个安稳的家,有一两个孩子,哪怕孩子调皮捣蛋,她也会觉得幸福。她想向全世界宣告,不再单身,摒弃身旁的流言蜚语和骚扰,不想看到爸爸妈妈再为她徒劳的东奔西走。只是江书阳和她同居一屋檐下,却从来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无动于衷,因为他也知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钱了。
“咱们结婚吧。”白一飞终于跟江书阳坦白。
正在伏案写文稿的江书阳扭过脖子,抬起眼睛,眉毛往上一阳,吃惊地看着一本正经的白鸽,许久没说话。他愕然,这句求婚的话本应该由他单漆下跪拿着戒指向白鸽说的。今天白鸽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不能给白鸽安全感了。
“白鸽,怎么啦,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江书阳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双手牵着白一飞的双手。
“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白鸽的眼圈分明红了,有眼泪在打转。她也明白一个女孩跟一个男孩求婚,放下了多少尊严,但那也是因为爱,爱的太深。
江书阳一把把白鸽拥抱过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然后紧紧搂住白鸽,白鸽开始抽泣。江书阳轻抚着白一飞的发丝,“傻瓜,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是不是受什么委屈啦?来,跟我讲。”
“我就是想结婚。我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你是我心中最爱的白鸽,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
“白鸽,听我说。结婚的事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咱们刚刚提的车,房子还没有着落。我要给你一场华丽的婚礼,这个要好好的筹备。什么结婚照呀,金银首饰,咱们都没有准备。都需要时间。你说,对吧。
“再说了,我们的生活现在比较拮据。如果结了婚,手头上一个钱都没有。不能带你去吃牛排,不能陪你去逛商场买漂亮的衣服,不能一起去看电影,不能不去旅游,给不了你富裕的生活,我有什么脸面当你的男人。”
“咱们认识那么多年,相恋那么多年,同居到现在,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我不是一个拜金女?什么房子,什么金银首饰,什么豪华婚礼,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名声,我在乎的是名分,你懂吗?”白一飞猛地从江书阳怀里挣脱,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开始哭泣了。
房间这一刻很安静,安静的可怕。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哭泣的争吵的安静,是白一飞失望的安静,也是江书阳迷茫的安静。江书阳这刻才知道白一飞是多么的认真,这刻的认真也是他这么多年给予的伤害。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懂过眼前心爱的女孩。多年来拥堵在白一飞心里的泪水这一刻倾泻而下,冰冷的,羞辱的滋味,有别人给的,也有眼前心爱的男孩给的。她也知道泪水流完了,心也就空了。他们四目相对,跟房间一起沉默,没有对话。他们在心里默默自言自语,有解释,有安慰,有自责,可就是不愿意再开口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白一飞冷冷地说,“明天我会搬出去的的。”说完便拎着包拿着手机出门了,眼角的泪水还不曾干。
江书阳仿佛被钉在椅子上,竟也没有起身去追,嘴巴仿佛粘胶封住,竟也一句话说不出,眼睛只是盯着白一飞消失的门口,久久不得动弹。他想,此刻去把白鸽追回来,答应她结婚,自己又做不到。追回来不答应结婚,跟白鸽讲道理,又是对白鸽的羞辱。江书阳在自己的右脸狠狠给了一记耳光。每一段恋爱的初衷都是白头偕老。白头偕老却不一定能带进婚姻的殿堂。
江书阳缓缓站起来靠近窗户,眺望世界。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黑白色,在这一墙之隔的外面世界五彩缤纷,他颓废了。他的心像这房子一样空荡荡的,像这房子一般沉默孤寂,没有了白鸽在身旁。他看见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有三口之家爸爸妈妈中间牵着小孩子的。也许这该就是幸福快乐的模样吧。只是他心爱的白鸽已经没有停留在的仰望的枝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