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缘年寒光的头像

缘年寒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5/29
分享

爱的味道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以前吃饭是为了活着,现在呢,活着是为了享受美食。我这辈子对吃饭却没什么讲究,说不出什么最喜欢吃,什么最不喜欢吃。只要能饱肚子,对饭桌上的要求不高。不要说我没品味,也不要说我不讲究档次,也许这一切跟小时候贫穷的生活有些密切关系。

小时候生活在大山里头,美其名曰“世外桃源”。从山脚仰望山顶容易,从山脚爬上山顶却需要费很大的功夫。那时候没宽敞的水泥马路,也就是走的人多了才有的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盘山而上。春夏季节草深叶茂,会淹没崎岖山路,这时候就需要有个好心人挥着柴刀从山顶一直砍到山脚,羊肠小道这才重现于天。大山给与外人是神秘感,给与我们的却是贫穷落后。

其实山里面也种水稻,但是如果不是风调雨顺的年头,那就颗粒无收。干旱的时候,田里裂开的缝仿佛发了地震一般,绿油油的秧苗被晒成病恹恹的枯黄。不过山里头有一样农作物年年大丰收,那就是番薯。所以生活在山里头的孩子都是吃番薯长大的。一天三顿,顿顿离不开番薯。

每天早上,母亲起来都要煮一锅猪食,猪食上面就铺一层小块头没有去皮的番薯。猪食煮熟了,猪的早饭做好了,一家六口人的早饭也做好了。我总是挑最小最软的番薯吃,因为又小又软的番薯容易下肚。有时候会拿碗装着吃,有时候拿几个放在手上吃。剥下的番薯皮也没舍得丢掉,母亲会收集起来拿去喂猪。吃完番薯,便去上学,或者放牛,再或者拿着父亲磨好的柴刀上山砍柴。

中饭还是吃番薯。这个时候是煮番薯,把大块头的番薯去皮洗净,然后一一剁碎,鹅卵石般大小,放在吊锅里盛满水,盖好锅盖,大火伺候。如果火候把握的好,煮出来的番薯汤一定是甜的,非常甘甜润喉的那种。我吃不下这种煮的番薯,水虽然是甜的,但是番薯已经索然无味。我把番薯放在门牙里啃,实在难以下咽,吃不了几口,便要伸出舌头做呕吐之状。即使非常饿,我绝对不会去盛第二碗。但是父亲和母亲却吃的特别香,盛了一碗又一碗。

最期盼的要属晚饭了。到了晚上点上煤油灯,烛火在风中摇曳,这时候一家人才会看见白米饭。其实也不完全是白米饭,还掺杂有番薯。晚上的番薯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因为晚上的番薯是红心苕,生吃都特别甜的那种。把红心苕去皮洗净,刨成丝,待锅里的米煮“开花”了,倒出米汤,然后把苕丝放进锅里,小火烘烤一会儿,白花花的米饭和红彤彤的苕丝便一起熟了。饥饿一天的肚子就等晚上一顿白米饭,本想敞开肚子吃个够,奈何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已经见锅底了。

住在上里头的时候,蔬菜也蛮丰富的。冬瓜,南瓜,黄瓜,丝瓜,就是没有西瓜。冬瓜是个好东西,从头年可以吃到第二年的新冬瓜长出来。新鲜的冬瓜吃不完,奶奶便把冬瓜切成片晒干,什么季节都可以吃上冬瓜。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南瓜,嫩南瓜可以炒着吃,老南瓜可以煮粥吃,特别爽口甜蜜。秋天的早晨,有时候我们可以不用吃番薯,因为我们更爱吃蒸熟的老南瓜。只是南瓜的产量赶不上番薯的产量,总是不够吃。记得有一天的中饭,奶奶煮的嫩南瓜菜。一家人囫囵吞枣地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奶奶突然拍着大腿嚷道,今天煮的南瓜没有放油啊。我们瞄了瞄锅里煮的南瓜,只剩下一点锅底了,没有放油的菜也吃个精光。

小时候特别想去外婆家,因为在外婆家能吃上家里从来都吃不上的菜。外婆家在大山的外头,从山顶走到山脚,再从山脚走半个多小时到镇上,才能坐上班车,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下车后穿越一片农田阡陌才能到外婆家。在外婆家能吃上鲜嫩的蒸鸡蛋和脆甜的藕。这两样菜是家里的饭桌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但是在外婆家似乎是家常便饭。去了外婆家才感觉到自己家的贫穷,但是我在外婆家还是住不习惯,没过两天心里还是惦记大山里头的泥巴,石头,伙伴。

大山的土壤虽然贫瘠,但总算养育一代代人,也报把我养育成人。坐在岁月的车轮之上,物换星移,九十年代父辈们开始背井离乡,贫困的生活逐渐改善。而我们这群曾经的小屁孩长大成人,成为建设新时代的新生力量。经历两代人的刻苦努力才从大山里搬出来,住在镇上。曾经同宗同姓的湾里人融入大山外头的人山人海,大家逐渐陌生起来了,“相识只相似,不敢呼乳名”。

随着时代的发展,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了。从前家里的柜子里见不着几个盘子,现在逢到家里来客人就感觉厨柜里的盘子不够用。尽管如此,食物对我的诱惑力却依旧不是很大,也许是从小形成的生活习惯吧。每次吃饭朋友都会问我喜欢吃什么,我总是笑了笑说,我这人不挑食点什么就吃什么。如果非要说喜欢的话,那就是饺子。

今年五一,丈母娘家来了一大群客人,包了很多很多的饺子,用土灶煮了满满的一大锅。爱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吃饺子,但是我没有放假,只能隔着屏幕垂涎三尺,闻香了。

五月四号终于等到放假了。八点多下班,回到宿舍匆匆忙忙洗个冷水澡,随便把衣服洗好,然后就火急火燎地驱车去了丈母娘家。到了丈母娘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农村里万籁俱寂,万家灯火熄灭。我“哐”的一声关车门,震动了整个村子的空气,引起三五两处犬吠声。我沿着小路往丈母娘家走去,通过一方透亮的窗户看见丈母娘在厨房里忙碌。丈母娘穿着睡衣,在窗台下拿着锅铲在锅里搅动,一阵阵热气腾腾的蒸汽从窗户升了起来,飘过丈母娘的眼前。我心里犯嘀咕,这么晚了丈母娘不会在跟我弄吃的吧。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结实的饺子,上面还压着两个煎蛋放在我的面前。丈母娘说,上次家里包了很多饺子,我没能回来吃,这是特意留给我的。

鄂州的饺子,我也称呼为“丈母娘”牌饺子。这种饺子是正方形的饺子皮,包起来的形状像元宝。里面的馅是猪肉加青菜,口感特别爽口,一点也不油腻。每次去鄂州,丈母娘就会让我大饱口福,饺子吃个够,离开的时候总让我意犹未尽,回味无穷。一大碗饺子一会儿就溜进了我的胃里,但是胃里也没感觉到“货物”的积压,似乎还是空的。

三更半夜能在厨房忙碌煮一碗饺子,那一定是爱你的人。担心你冷热饿饱的人,那一定是把你放在心中的人。我想起窗口那升起的腾腾热气,仿佛看到丈母娘心中对女婿滚烫的爱,那种疼爱是视如己出。

丈母娘的疼爱让我想起了父亲。每次放一天假我便三更半夜开车从武汉回家,就想在家多陪孩子一会儿,然后返程的时候我会选择第三天凌晨五点出发赶回武汉上班。父亲便会在凌晨四点钟就摸黑起床,煮一碗面条或者饺子,再或者炒一碗蛋炒饭。做好了早餐,父亲便准时五点敲门喊我起床吃早饭。吃饱饭,父亲便打开门送我出去,这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天空漏着三五两颗星星,伸手不见五指。我打开车灯,父亲站在家门口一边向我挥着手,一边嘱咐我开车小心。小时候就让父亲操碎了心,现在三十多岁了还劳烦父亲牵挂,我的心实在愧疚不已。

其实我还爱吃父亲包的芋头圆,又称“陀螺”。芋头圆是用红薯粉和蒸熟的芋头揉成面团,取一段捏成小碗形状,然后把馅放进去,最后收口成形,形状特别像陀螺。做法跟饺子相似,只是材料不一样而已,所以味道也是各有千秋。以前在山里住的时候,特别穷,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父亲包的芋头圆。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父亲也有空了,有时候放假回家,父亲便兴致大发包上几十个芋头圆,让我解馋。

如今日子越来越漂亮了,温饱已经不是生活追求的目标了。吃的更好,穿的更美,才是当下乐此不疲的追求。纵然时代日新月异,美食千千万万,但是我觉得都不及父亲的芋头圆,也不及丈母娘的饺子。因为饭桌上的美味早已司空见惯,有爱的味道的食物才是最幸福的一顿饭。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