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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年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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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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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一个人身处异乡,会时常想念自己的家乡。一个内心孤独的人,会常常想念自己的亲人。一棵树,枝叶繁茂,该感叹树根是有多么伟大,伟大的养育之恩。常年在外的我,常常怀着愧疚之心,想念我的母亲。
有一次回家,我把钱包放在酒柜上。母亲把钱包拿来翻着看,然后拿出一百块对我说,这一百块我拿去用。我怔住了,原来我上十来年班都不曾给过母亲钱。那一刻,我仿佛感到自己像个犯了罪的人。我该是有多么愧对我的母亲。
母亲这辈子很少跟钱打交道。以前住在山里老家,都是种庄稼自给自足,没什么现金。父亲出去打工以后,把钱都是交给奶奶保管,那时候我经常听到母亲骂父亲和奶奶。搬到镇上以后,母亲在一个餐馆上了两个多月的班,以后就病倒住院了,从此丧失了劳动力。她的工资还没有拿到,最后凑去给我买结婚的家电了。似乎我们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母亲的手头需不需要钱。我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正真关心过母亲?
前几天母亲生日了,五十五岁,我却不能回家陪陪她,心中很是愧疚。农村里五六十岁的人,也可以说儿孙满堂了,好些老人过生日孩子们都是大老远的跑回来,挤上两桌,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陪老人家过个生日。兄弟姐妹四人,没有一个能回家陪母亲吃顿饭的。有的只是父亲陪着母亲吃顿清淡的南瓜粥。
犹记得小时候,父亲出远门打工,一年到头很少见父亲回家。但是每年奶奶生日,父亲一定会回家。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奶奶生日的时候。即使是奶奶现在过世了,父亲也会在奶奶每年的生日回老家祭拜她老人家。同样我们兄弟姐妹在外上班,却不能做到像父亲那样年年回家陪母亲过生日。
母亲这辈子生过两场大病。两场大病都是鬼门关走一遭。第一次是坐月子生场大病,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父亲常常提起这段刻骨铭心的往事。第二次是我刚结婚不久,母亲患了脑血管肿瘤破裂,在武汉军区广州总医院住了整整半个月,十五个日日夜夜都是我和父亲守在母亲身旁,度日如年。自从母亲脑子开刀以后,母亲的人生就开始了恍恍惚惚。母亲变得喜怒无常,变得健忘,像个孩子。只是,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母亲陪我们玩,她老了,变成小孩子时我们却不能在身旁陪伴。
不能陪伴,对母亲也许是一种无言的伤害。姐姐远嫁江苏,两三年才回来一次。那一年姐姐一家人回来陪父亲母亲过春节。过完春节,我们送姐姐一家人去河对岸坐车回家,唯独母亲没有去送。等到我们到达河对岸候车点的时候,妹妹隔河发现母亲在岸的那边,家的后门站着,单手扶着墙,望着我们河岸的这边。母亲这辈子都不会用语言表达她的爱。
记得小时候,也不知道是冬天还是夏天的晚上,一家人做在一起聊天。突然聊到,父亲母亲老了以后,让我们兄弟姐妹来分配养老。那时候兄弟姐妹四个几乎异口同声说,愿意养父亲,不愿意养母亲。还记当时父亲乐呵呵地对母亲说,看你以后老了,走不动了爬不动怎么办。母亲倒显得淡然,说,我才不要活那么久呢,活个五六十岁就够了。
那时候家里老人都说,孩子的脚趾头可以看出父母的寿命,大脚趾头代表父亲,第二个代表母亲,哪个长些就代表哪个长寿,当时心里就想着大脚趾头能比第二个长些。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该有多么混蛋,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该是有多么伤母亲的心。现在也不知道母亲是否记得当年她调皮的孩子多么刺痛她的心。现在想想,不管那根长那根短都是心里的痛。
母亲年轻的时候,也顶了家里半边天。那时住在山里务农,父亲出远门打工,家里所有的水田旱地都靠母亲一个女人耕耘。我犹记得母亲哭过,被山里的蚂蜂嗤得哭过,管教不住我们兄弟姐妹四个而哭过,刚买回来的小猪仔跑了气得哭过……
自从母亲脑子动手术后,母亲就丧失了劳动力。现在很多人都说我母亲享福,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吃只管喝。其实我母亲是最可怜之人。人的一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丧失了劳动力。劳动可以给人带来快乐,带来成就感,我的母亲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快乐和成就感了。
文字在幸福和苦难的面前是苍白无力的,它永远不能写尽母亲这辈子的酸甜苦辣。思念情感永远不会停止在时间和空间,都说百善孝为先,让这种传统美德永远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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