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春雨频繁,从清晨迷雾到夜深缠绵,貌似来了就不想走。我打开台灯,凝望着寂寥的灯光,灯光却在安静地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我起身走近窗口,远远的看见淋湿在斜织的春雨中的路灯仿佛在泪流满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让冷冰冰的雨水肆意妄为。
远处马路上已经形成若干股流动的小溪,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雨珠不断地加注,溅起的水纹若隐若现,新的水珠融入水流里,然后欢快地走了,像极了一个个可爱的孩子。
小孩子都很容易满足,给一点阳光就灿烂。还记得小时候住在大山里头,父亲每次带我下山的时候我便开心的像只快乐的小鸟冲在前头,蹦蹦跳跳。还有跟伙伴们一起玩游戏,打玻璃球,玩石子,跳皮筋踢毽子,算二十四点……碰到自己拿手的游戏局局都能赢,便开始洋洋得意,手舞足蹈。童年的快乐、热闹时光就像眼前的意犹未尽的春雨,活蹦乱跳,喧哗不止。
我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像灯光一样屏住呼吸安静下来,突然发现窗户上传来的雨滴敲击雨棚的声音特别扰耳。那雨滴和铁棚撞击的声音清脆入耳,前一滴才消失在脑海,下一滴雨声又着急地在耳畔响起,仿佛一滴一滴地落在心盘。这雨滴声响亮而透彻,仿佛要把深沉的黑夜敲垮,多么像我们的不可一世的同学少年。
是否还记得曾经的青春岁月,仿佛一个个都如同杜甫登上泰山,豪言壮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月光下结伴而行,饮歌高亢,饭桌上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理想与未来,毕业时在同学录留下秀气认真的笔记如同那真挚的心灵烙在洁白的纸上——祝你早日成为一位鼎鼎大名的作家,末尾还加上三个字,“勿忘我”。我们都带着对彼此的祝愿开始闯南走北,拼命燃烧青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我们都揣着满腔热血坚信自己的与众不同,坚信阿基米德的至理名言——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
中国之于地球并不是很大,地球之于宇宙也不是很大,而曾经的同学少年却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沉默了,只剩下寂寞和孤寂,正如此时此刻我凝望着安静的灯光,一言不发的灯光只是在墙上画着单调的轮廓。我扪心自问,“当初的梦想去了哪里呢?”
在现实的社会摸爬滚打,其实你会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与现实相比,梦想更是不堪一击。当你的孩子嗷嗷待乳,当父母需要你的赡养尽孝,当身边的朋友在谈论房子车子,或者他们已经拥有了房子和车子,无形的压力是否让你感觉踹不过气来?梦想失去年轻气盛的躯体和汹涌澎湃的血液,原来梦想早已被现实和物质囚禁起来了。
趟过繁华的童年,褪去躁动的青春,三十多年的路和月只剩下孤独和沉寂,一如李白写的《独坐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闲去。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对于我来说,相看两不厌的也只有书桌上的一瓶观音竹了。春天来临,日渐暖和,外面的世界姹紫嫣红,我总想着为房间增添一抹绿色,以求心静平和。话说人到三十以后,要把全部的时间用来觉悟。什么是觉悟呢,林清玄是这样解释的,“‘觉’就是‘学习看见’,‘悟’就是‘我的心’,所谓‘觉悟’就是‘学习看见我心’。”三十岁带来的寂静也许正好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重新整装再出发。
对于过往不应留恋,真的不应留恋,且看天上的云彩,昨日还是团聚在一起游冶四方,闲暇自在,如今化作一股股水流各自东南西北。都说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人生尚有几十载,且行且宁静致远,做那随风潜入夜的春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