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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糊糊的头像

玉米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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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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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

中秋国庆同贺的日子据说十九年左右才轮到一次。

人生有几个十九年呢?

我决定离开家门,走走看看,不能辜负了这良辰佳日。

骑车出门,上了湖东大堤,我才发现田里的庄稼已收割殆尽,农机正尘土飞扬地耕耙田地

今天有机械化相助,可能两三天里就把田里的活儿搞掂。农谚所谓“夏忙半个月,秋忙四十天”只能成为老人和将老之人的回忆。

儿时,绝大多数孩子是不畏惧秋忙的辛苦的。这倒不是那个年代的秋忙不辛苦,而是父母们不忍让年幼的孩子受罪——疼儿宠女,从来不是富人家的专利——我父母就是如此,宁可自己多苦一些,也不舍得让我下地干活,我即使跟着去农田,也多是自娱自乐罢了。

于是留我在脑海里的,尽是关于秋忙的温馨记忆。

豆荚干透了会自己炸裂,农人收割时,要么趁豆叶未枯,要么趁露水尚存。田里上午还像黄绿搭配的重彩油画,下午便是空旷的土灰色。

喝饱了水,玩足了蚂蚱,我们便会跑到田里,踩着枯黄的豆叶,捡大人们落下的缀满豆荚的豆棵子(方言里“棵”应该读作阴平的kuo)。尽管大人们收割时格外用心,但一大片地里转完,还是能捡到一小抱豆棵子的。将捡来的豆棵子摊在路边晒着,再去田里捡豆叶,豆叶满地是,不一会就能在豆棵子旁堆成小山。后半晌,豆叶翻动时簌簌有声,豆荚也已半干。将豆荚撒在厚厚的豆叶上,然后用火柴点燃豆叶。一时间烟飘火起。我们蹲在火堆旁,用一树枝,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火势。火堆里豆荚的炸裂声此起彼伏。等火熄烟尽之时,余温尚存之际,我们便低伏身形,吸气收腹,从侧面凑近灰烬,猛地一吹,灰烬四散,一粒粒灰不溜秋散发着香气的豆子呈现于眼前。还客气啥呀?吃吧!于是大家将豆子笼到一起,双手捧起,搓一搓,吹一吹,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倘若之前能抓到个头肥大的蚂蚱,早早的用草茎串着,放在火里与豆荚同烧,这野味,更是香到了家!

其实,与烧豆子相比,我们更盼着烤芋头。

芋头比黄豆熟得晚一些时日,产量却比黄豆高多少倍。在那个相对困难的年代里,芋头是农家最主要的粮食。

沙土堆起的埂子,被芋头膨胀的块根撑出放射状裂缝。双手握紧芋头茎的根部,用力往上一拔,大大小小的红皮黄皮的芋头便破土而出。

等大人们满载而归后,我们则开始大显身手。双手轮着小镢头(一种用于刨地的农具)刨开土埂,捞(本地方言读去声lao )出漏网之芋。经验丰富的孩子会根据断根,判断出沙土里芋头个大个小。运气好的时候,能刨出个头达小半斤以上的芋头。

等参与的人人有份了,大家就不再贪多,而是将芋头统统聚笼到地头备用。

烧芋头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烧芋头是个技术活,一般是年龄稍大、经验丰富的孩子做老大,操持事务。他的工作主要是人员分工和开挖烧芋头的窑。有人被安排捡土疙瘩,有人被安排捡小树枝。我算半个技术工,留下来给他打下手。

只见他在地头的高地上,一镢头一镢头地向下刨,不紧不慢的。等刨出一个二十多公分宽,十几公分深的陡直的长坑道后,接着刨平坑底,两侧各留一个窄窄的台子,再继续往下刨十几公分,坑道就竣工了。老大将稍粗一些的树枝整齐的排在坑道半腰的小台子上,又非常耐心仔细地将土疙瘩堆成高高的尖塔状。最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冲一个人说:好了,烧吧,别碰塌了土疙瘩。便坐在一边休息去了。

那个负责烧火的孩子马上蹲到坑道的一端,将点燃的枯叶塞入坑道的最底部,再把其他树枝塞进去引燃。火越烧越起劲。火苗舔着土疙瘩,从四面的空隙里窜出来,盘旋着冲上天空。

大家怀着崇敬的心情,一会看看气定神闲的老大,一会又笑盈盈地注视着烧得更旺的窑。

不多久,一个个土疙瘩像炉中的焦炭一变得通红起来。

老大这才立起身,冲着我伸出了手,我忙把镢头递过去。只见他用镢头在尖塔顶上轻轻一磕,土疙瘩轰然倒塌,散落在坑道底。一人连忙把芋头排在红红的土疙瘩上。老大三下五除二,便将坑道里的芋头埋了个严实,最后还用脚轻轻踩了踩。

老大将镢头丢给了我,顺手拔断一根狗尾草,叼在嘴里,一屁股又坐在地头上。

我们围过去,听他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地吹大牛。

大约半个小时吧,或者更久。反正,老大突然站起来说:开吃!

大家争先恐后的扒开上层还热乎乎的土,取出了芋头。此时,芋头已软,香气四溢。大家削开外皮,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烤焦的外皮常常弄脏了嘴脸,可谁去在乎它呢?

大人们并没有把芋头拉回家,而是运到了另一块耕耙过的田间地头上,农妇们早已准备了一条长凳子,将芋头刨成薄片。我们这群孩子,提着篮子,来来回回运送着芋头片,并将它们一一摆开。这不是个急活,我们一边玩,一边摆。常常是月亮升起,夜风习习,白白的芋头片儿还在悄无声息地开疆拓土。很晚了,我们坐在平板车上,数着天上的星星,胡乱的唱着歌,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在孩子的世界里,永远没有疲惫这个词。

虽是孩子,但我们都知道,这些晾干的芋头片,将会被加工成芋头面,再由母亲们用它摊成一张张煎饼。肚里有粮,心里不慌。穷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是将生活所有的苦和乐统统装在肚子里,慢慢地消化着,成长着。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一晃时至中年。儿时所有的快乐,都被岁月尘封,只在某个特定时候,才会浮现心头。

今天,每每从那些日日端坐于室内的孩子中走过,看着他们眉头紧锁或思或写时,我总在心里感喟:这些蜜罐里长大的早早被爸妈定制了的人儿,到我这个岁数,究竟有多少快乐的生活体验能拿出来反复咀嚼品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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