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佛
鲁迅文学院学员
刊发于《延河》杂志下半月刊2024年1期
海佛
感觉，我就是大唐
那个戴着盔甲的边塞诗人
骑着一匹驽马
在烈烈西风中
喁喁独行
马蹄踏过戈壁之后
我的诗情便发酵成
一碗醇厚的青稞酒
开疆拓土虽然豪迈
可功名总与死亡相伴
我换上了倒下去武士的
烈马，来到了羌河边
面对长河落日
我在大漠里燃起孤独的狼烟
想象止于祁连山
雪峰从云端出现
一山一山，峰峦相连
苍凉与雄浑
像雄鹰
飞驰在我的车窗前
夕阳在我的注目下
将红唇收回，戈壁上
陡峭的西风里，黑夜兀现
呼啸声声，星斗
在巍峨的山巅蜗旋
慢行的列车，似行驶
在星河里的船
玉门站到了
报站声，让我从昏睡中
惊醒，过玉门了
阳关也出了吧，伊人
你在哪个山口等我
哦，我的诗情不在湿润
我迷茫的心，像此时窗外
戈壁滩上的沙棘
结满冰冷的葡萄
没有目标也没有终点
我的心不再是大唐
奔驰的铁蹄
可我随身佩带的诗集里
却暗藏着边塞诗人的
号角与弯刀
我已经满面风霜
我已知路途迷茫
即使终点没有伊人
我的思念也会像雪花
在天山上纷纷扬扬
写于2012-9-18
修改于2022-11-3
史书在博物馆里
一页一页地翻开
我走进了西域的
历史中，过往的时间
如同天山牧场的
毡房和牛羊
在号角声声里
熠熠生辉
夜月风高
白马雪山
战刀已经冰冻
你的怀里，美人
已经酣睡
没有征服
只有杀戮
历史的腥味跃然
而出，我的头脑
一阵眩晕
我身边游人的
赞美声，像遭屠的
部落老妇的泣声
呵，写在史书上的
没有弱者和无辜
英雄站在高山上
诗情万丈
吟唱的却是脚下的
白骨
历史中的辉煌
在我的眼里变得
冷漠和苍凉
就像干涸的
戈壁和胡杨
啊，我的西域
你的面纱在厉风中
飘扬，面孔
就像城外的荒凉
绿色的水草
已经被你彻底遗忘
2012-9-24写于徐州
诗人的简短点评：
著名诗人海男：海佛是小说家，第一次读他的诗歌。有小说的细节背景。这组诗歌写出了西域的神秘与苍茫。作为小说家的海佛在诗歌中仍在漫游。在西域的版图中，他述说了另一种诗歌结构。呈现出了他途径的地理和思绪的激荡。
知名诗人东篱：一曲西域豪情的歌吟，一唱三叹，情感激荡而又婉转低回。
知名诗人老刀：《我的西域》诗歌景象浩大，若大唐西征的号角，豪情万丈。一路向西，西出阳关有故人。梦见天山，梦在天山。
诗评：
英雄，是豪情与柔情的复合体
——简析海佛的组诗《我的西域》
刘欣
如泰戈尔，海佛是小说家和诗人的复合体，这就使他的小说富有情景交融的诗意；而在他的诗歌里，形象的鲜明和细节的生动，使他带有叙事性的诗歌展开了抒情的翅膀。
“我换上了倒下去武士的/烈马，来到了羌河边/面对长河落日/我在大漠里燃起孤独的狼烟”(《西域途中》)诗人貌似在西域途中的车厢里昏睡，灵魂却来到长河落日旁，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悲壮而冷峻的西域古战场的画面以及血染战袍的英雄形象。这是豪情，是渴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铁血男儿的壮阔的情怀，是如郭沫若和拜伦，一手握笔、一手握枪，这也是雄性诗人的本质特征。
诗人梦醒之后，面对现实，将气吞山河的豪情暂且收敛：“我的心不再是大唐/奔驰的铁蹄/我随身佩带的诗集里/却暗藏着边塞诗人的/号角与弯刀”。这种隐忍，是装进炮膛里的炮弹，是上紧了发条的闹钟，将浓烈的豪情冷处理，压缩成铀，以产生更大的裂变。
而在《我的西域》一诗中，诗人的豪情急转为同情和怜悯“啊，写在史书上的/没有弱者和无辜/英雄站在高山上/诗情万丈/吟唱的却是脚下的/白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感到诗人海佛站在西域的高峰仰天长啸，一颗英雄般伟大的心灵光芒四射，同时，也在白骨堆上瑟瑟颤栗，泪水涟涟.....无情未必真豪杰，英雄流血也流泪。
“一把花伞飘过马路/花伞下的四肢/像羊脂玉/你向我等待的地点走去/而我，已经移动到了/你的背后，把你打量”(《伊人》)。这是多么富有动感和美感的情趣画面，这细节渗透了爱的深情和柔情。
“在我回程的那天/你买了六个大热馕/眼窝泪汪汪”(《妹妹的馕》)。在奔驰的列车上“我咬着热馕/闭上眼睛/感觉妹妹就依偎/在我的胸膛上”多么朴实的细节和柔情，构成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好画面和意境。
英雄，就是豪情与柔情的复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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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简介：
刘欣，男，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著有诗集《深情》、《冰封的烈焰》。两部诗集分获有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第三届和第六届全国“乌金文学奖”一等奖。参加过诗刊社第九届青春诗会，有作品译往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