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儿发现朱爷爷家的小盒子会唱歌
春节将至,大雪纷纷扬扬。
天刚刚亮,福娃儿和两个姐姐还有妹妹就像往年年前一样帮着娘捉鸡鸭鹅还有羊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他们家的院子里养着一只母鸡一只公鸡、两只被阉割了生殖器的公鸡、七个鸡姑娘,共十只鸡,还有四只鸭、两只鹅,二只羊,娘说:
“一公一母的鸡是不能卖的,那是驻家生蛋和孵种鸡的,阉公鸡卖掉一只,留一只过年吃,七个鸡姑娘四个鸭两只鹅一只羊全卖掉。”
鸭和鹅好捉,可是鸡就不好捉了,它们灵活的很,还会飞,一抓它就咯咯咯飞到院中央的枣树上去,像跟你捉迷藏一样,不过,11岁和9岁的姐姐好厉害,只见她拿一根长长的竹杆,在树上几下功夫就把鸡给赶了下来,然后5岁的福娃儿奋不顾身飞扑上去一个个把鸡捉住,尽管每飞扑一次就像狗啃泥一次,浑身上下包括脸蛋都沾满了泥土。娘从福娃儿手上接过来把它们一个个的送进竹编的笼子里,这时候,有人敲门,是隔壁的小女孩高小莲:
“福娃儿哥,走了——!”
“嗯——,就来——。”福娃儿边回答边赶紧跑去开门,可是高小莲跟着她娘已经走远,但他还是大声的喊:
“小莲,我们就来——!”
福娃儿的声音特别洪亮,送出去的声音环绕着整个小村庄的巷子久久不散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城里的集市日,从朱村通往城里的十几公里的泥路上走着一溜又一溜的村民,他们都是拖儿带女,或挑着或用独轮鸡公车载着他们自家种养的家禽畜生蔬菜到城里去卖,然后买回过年的物资。
福娃儿一家五口,娘和两个姐姐挑着装着鸡和鹅的竹笼,福娃儿和妹妹赶着两只羊。好冷的天,凌冽的北风呼呼,衣着单薄的四姐弟脸颊冻得发紫,嘴唇爆裂,四姐弟中只有福娃儿有帽子戴,那顶帽子还是他继父留下的遗物,娘说:“
不怕,大是大了点,能取暖就行,因为帽子还带两个耳朵的,北风吹不进耳朵,把带子绑紧一点就好了。”姐姐和妹妹她们都没有帽子,娘就用三件破衣服把她们的脸和头缠起来。棉袄破破烂烂露出棉絮,娘说:“不怕,等过几天,娘缝好了就有新衣服穿了。”
春节前城里的集市比平日要热闹很多,集市上有摆肉桌卖肉的,有热锅现煮羊汤的,有现做现卖馅饼馒头窝窝头的、有现场写春联的,有卖农具的,比如竹扫把呀、竹帚子呀、谷萝呀、锄头呀、扁担呀等等,最多的就是摆卖家禽和家庭手工做的布鞋子棉帽子布料的、还有绣着龙和凤图案的婴儿绑兜和孩子的帽子的。今年的鸡鸭鹅羊的价钱跟往常差不多,鸡一块五毛钱一斤,鸭6毛钱一斤,鹅八毛钱一斤,羊8毛钱一斤,到了中午十二点过后,福娃儿家的七只鸡四只鸭两只鹅两只羊全部脱手,总共卖得158块四毛八分,这就是他们一家一整年的现金收入。
娘兜里揣着这钱,第一时间就砍价买回来十只待养的小鸡,四只待养的小鸭,二只待养的小鹅,还有两只小羊,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娘领着四个孩子徜徉在集市里,福娃儿和妹妹分别抱着买来的两只小羊,一会儿,卖馅饼的卖羊汤的吆喝声把福娃儿四姐弟吸引住了,福娃儿停下脚步,眼睛盯着馅饼不放,娘看见了,说:
“肚子饿了?”
福娃儿点点头,娘走过去,问:
“多少钱一斤?”
“三毛。”
“来一斤。”
“好咧。”
“切成四块?”卖馅饼的问。
“不,切成六块。”福娃儿抢着说。
“好咧。”
在福娃儿心目中,还要切出一块给娘,一块给小莲,因为小莲是他的好朋友,福娃儿的举动娘是猜得到的。说起这“好朋友”,很逗,高小莲和福娃儿家隔得不远,高小莲比福娃儿小一岁,从不懂事开始他们就已经非常的亲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超常的好,只要有什么好吃的,他们俩都会你拿给我吃我拿给你吃,特别有一个事很逗,是高小莲娘说出来的,她说有一次福娃儿来借米,当然是他娘叫他来借的,小莲她娘不想借就说没有,可是知道米缸里还有米的高小莲就背着娘偷了些米给福娃儿家送去,当时,高小莲只有三岁多一点,所以,村里的大人都常常拿他们来开玩笑,笑他们两个那么好,干脆结了娃娃亲好了,当然,高小莲娘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嫌福娃儿家穷,虽然她家也穷。
吃完了馅饼,娘领着福娃儿姐弟四个来到粮店买了十斤面粉,到食品商店买了两包盐,在经过百货商店时,四姐弟都看着里面的衣服鞋帽,可是娘却像没看见似的过去了,四姐弟很失望,但又不敢开口说要买新衣服鞋帽。
在春节前的几个月的晚上,其实娘都已经一直在给四姐弟赶做过年穿的新棉袄和新鞋子,可是,怎么赶都赶不了那么多,所以,只好这样分配,有新棉袄的或者新棉裤的就没有鞋子和帽子,有新鞋子帽子的就没有新棉袄或棉裤,终于还是有新的了,离春节还有三天,四姐弟像天下所有的小孩子那样天天盼着过年,他们把新棉袄新棉裤和新鞋子帽子放在自己的床头,每到晚上睡觉时,他们都要看看那双属于自己的新鞋新帽新棉袄,她们一起数着手指头脚趾头,盼着过年那一天快一点到来。
终于盼到了除夕夜,四姐弟哪儿睡得着啊,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们就起床了,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新衣服新鞋子,然后出门去找小伙伴们玩。当然,福娃儿首先要找的人就是小莲,福娃儿指着自己的新棉袄,说:
“我的新棉袄。”
“可是你没有新鞋子,我有。”高小莲抬起脚炫耀,然后还递给福娃儿年糕,说:
“给你吃。”
福娃儿接过年糕,笑笑,吃了起来。
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除了盼望有新衣服穿还盼望着有大肉吃、有鸡肉或者鸭肉吃,有有肉馅的饺子吃,而且是任吃不限制,所以,每到过年,福娃儿四姐弟基本上是要拉肚子的,为什么呢?因为吃得太多撑得太过分了,今年也是如此,年三十的晚上,福娃儿一口气就吃了50个肉馅饺子,到了深夜肚子就不行了,足足上了5趟厕所,第二天年初一,家里又杀鸡杀鸭的,继续饱吃,还好,到底是老天爷有眼,知道这穷人家没钱上医院,拉完就拉完了,没有发生要去医院才能解决的大毛病。
过年,要是那些家里劳动力多,经济稍为好一点的人家,丰盛的日子可能持续好几天,至少一个星期,可是对于福娃儿家,不过就是3天的光景,五斤猪肉、一只鸡、一只鸭,吃完了,年也就过完了,所以,福娃儿四姐弟是吃着今年碗里的,盼着明年锅里的。
福娃儿家虽然穷,但是她娘言传身教管教很严,从来不准自己的娃儿做偷鸡摸狗的坏事,自己也从来不做坏事,几次隔壁那个高小莲偷米给福娃儿,她都叫她拿回去,并且叫她以后不要再这样。福娃儿娘经常教导福娃儿四姐弟,说人穷志不要穷。
一转眼,福娃儿8岁,有一天,一直以来都很乖的福娃儿带回家一件里面会唱歌的东西,一向管教严格的福娃儿娘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小的里面还会唱歌的东西,她觉得这一定是个很贵重的东西,她怀疑福娃儿是从哪里偷来的,尽管福娃儿从来没有偷过人家东西,于是就质问福娃儿:
“这是什么?是从哪里弄来的?”
“娘,这叫收音机,是朱大爷给的。”福娃儿如实说。
“是哪个朱大爷给的?不可能,这么贵重的东西老人家怎么会送给你个小娃娃?不可能。”福娃儿娘不相信。
同时和福娃儿一起来的还有狗剩儿胖墩儿小嘎狗娃儿铁蛋几个放牛放羊娃,狗剩儿帮忙解释,说:
“婶娘,我们作证真的是那个朱大爷给福娃儿的。”
狗剩儿几个也开腔为福娃儿讨公道。但是福娃儿娘不信,她把棍棒往桌子上用力一敲,说:
“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偷来的?!”
突然遭受到娘这一棒福娃儿委屈得要哭,他争辩道:
“真的不是偷来的,娘,真的是那个爷爷给我的。”
“我不信,你敢骗你娘!”被挑战了底线的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身边的棍子就要往福娃儿身上打去,狗剩儿几个赶紧上去抢福娃儿娘手上的棒子,从来没被娘打过的福娃儿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饶:
“娘,娘,真的不是我偷的,真的是人家那个朱大爷给我的,不信你去问那个朱大爷。”
原来,已经八岁但还没有上学的福娃儿可以不用跟着娘和姐姐去放牛放羊而是可以自己去放牛放羊了,夏日炎炎,因为怕热坏了牛羊,村民们通常都是一早一晚出去放牛,福娃儿也一样。一个早上,光着膀子穿着破烂短裤赤着脚的福娃儿坐在牛背上牵着两只羊像往常一样经过一个人家的门口去山岗上放,忽然,他听到从里面院子里传出来歌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就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家乡。”
福娃儿从来没听过的那么好听的歌声,他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从牛背上下来,探头往院子里瞧,发现歌声是从一个好像大人巴掌大小的小盒子里面出来的,奇怪,这小盒子怎么会唱歌,于是他把牛和羊绑在了这个人家院子门口的枣树树干上走进院子。
“这里的人们爱和平,也热爱家乡,歌唱自己的新生活,歌唱共产党,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毛主席啊共产党,抚育我们成长,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福娃儿拿起放在凳子上这个会唱歌的盒子前面看看后面看看,前面拍拍后面拍拍,试图从里面把这个唱歌的人给找出来,可是没人,这时,一个50多岁的老爷爷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个娃儿拍他的收音机,吓得他赶紧制止:
“哎哎哎娃儿,不要拍不要拍,会拍坏的。”
福娃儿停住拍打,瞪大眼睛问:“爷爷,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里面有人在唱歌?但是我又看不见这个人,打他他也不出来。”
听到这娃儿这么幼稚可爱的问题,这位老爷爷乐了。